第二章
黎青羽本来以为事情有转机,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样一句话。
她活了那么长时间,没有一句话能够伤到她,但是今天,似乎所有的例外都降临到了今天,嘴里有了三分苦涩,艰难道:“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爹爹为何如此,只是这亲,我是一定不会成的。”
她一梦五十余年,已经四十多年没有见到爹爹了,但是今天一见到,却是这样的场景,心中确实有几分酸涩不足为外人道。
白氏好像被激怒了,她声音嘶哑,大声吼道:“那就滚出去,不要让我看见你!”随之而来的,是碎在黎青羽脚边的茶盏。
黎青羽抿了抿嘴,实在是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她眼神暗了暗,像是赌气似的,依言离开了院子。
她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地想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是——黎青羽看着面前挡路的人,眯了眯眼睛,这是——郑柯文?上辈子的恩怨俱已还清,这会儿的郑柯文,在她这里,那真是,说讨厌都算是碰瓷儿了。
黎青羽心中正是烦闷,更是连看郑柯文一眼都懒得,只是冷冷的瞥了一眼,抬脚就要走。
郑柯文却是被这一眼给激怒了。
黎青羽比她年纪小,一起在书院中的时候,也比她更得夫子宠爱。那个时候,黎青羽就是一直这样看不起自己,这种眼神自从自己考上秀才但黎青羽没考上之后已经消失了,郑柯文没想到,自己还能见到!
郑柯文或许更没想到的是,即使她考上秀才已有一段时间,这双眼睛还是能轻易将她激怒。
郑柯文早年间还可以说是身材挺拔,有读书人的气度,可考上秀才之后,她是越来越显得富态了,身上的衣服都险些兜不住她身上的肥肉,在黎青羽面前嚣张的晃着,令人不爽。
“哟,这不是青羽吗?怎么这个时候会出来?往常这个时候,不都在读书吗?还真是用功啊,不过我说,你也不能死用功,得用点脑子的,像我一样,看我,虽然没有你那么用功,可是懂得动脑子,还不是考上了秀才?”郑柯文心中恨死了那双眼睛,但青天白日的,到底也不能怎么样,只能张口冷嘲热讽。
黎青羽站定,看了一眼郑柯文,复又转头,直视前方,语气平淡:“干卿何事?”
郑柯文的怒火,一瞬间又高了八个度!自从她考上秀才后,就没有人敢这样忽视她,更何况,这忽视,还是来自黎青羽,郑柯文的理智瞬间被完全湮灭:“黎青羽,你竟敢这样对我说话!我是秀才,你连童生都不是!你怎么敢这样对我说话!”
黎青羽只当身边飞了个苍蝇,连伸手去打都觉得自己沾上了污秽:“郑柯文,你的秀才到底是怎么的来的,你自己不知道吗?”
郑柯文瞳孔瞬间缩小,整个人因为太过惊诧,脸上的表情竟显得有几分傻气,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气急败坏道:“你知道了什么?你知道了什么?”
甚至还想伸手去推黎青羽。
黎青羽看着郑柯文癫狂的样子,觉得没甚意思,还有点辣眼睛,一句话都没说,继续抬脚想走人。
“黎青羽,别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若是还想考试,就一定要有秀才保举,况且这规矩还有就近原则,我们村中,就只有我一个秀才,我不给你保举,你想去考试?我告诉你,门都没有!”郑柯文眼带恶意,狠狠地盯着黎青羽看。
然而她犹不知足,咬牙切齿继续说着:“我告诉你,你这辈子,就是泥里刨食的命,一辈子都别想超过我!”
郑柯文身型肥胖,站在那里,几乎有三个黎青羽那么宽,她将脸凑近黎青羽,似乎还要再接再厉,好好羞辱一下自己这手下败将,看着这人流露出屈辱又不得反驳的眼神,这实在是她人生的一大快事:“不过你只要当着全村人的面,给我磕三个响头,我就大度,能原谅你,能给你做这个保举人,怎么样,你好好考虑考虑?”
黎青羽却没有时间和她废话这么多,她冷冷的睨了郑柯文一眼:“你也就这点叫嚣的本事了,呵!”常年身居高位的人,一个眼神就能把人吓趴下,更何况,是从来没见过什么世面的郑柯文。
她的背后立马起了一层冷汗,清风一吹,身上的肥肉竟然又抖了几下。
黎青羽实在是觉得不忍直视,赶忙加快了脚步,离开这里了。
而在她的背后,恼羞成怒的声音响起:“黎青羽,你等着,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的!一定!没有我,我看你上哪找个秀才保举你,我看你凭什么考秀才!”
黎青羽快步离开,郑柯文所代表的过去,对她来说,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她不想说自己那时候真是年少天真,是相信过这位同村比她年长几岁的同窗的,此中之事,不足一一道出,唯一能肯定的。
黎青羽曾经在她身上栽了一个大跟头,虽说后来已经以十倍百倍报之,仍不能解心头之恨!这一次,黎青羽心中冷意蔓延,上辈子的事算上辈子的,如果这位秀才能够好好待着,不来招惹她,不上赶着作死,她就只报三年前县试的仇怨。若是不识趣,就别怪她新仇旧恨一起算。
真希望这位曾经的同窗能有这样的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