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亦欢在爱情过敏的诅咒下没有什么反抗之力,被钟尧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搂腰拐走,腾云驾雾地不一会儿就到了魔界。
人类时期的记忆和曾经的记忆重叠起来,贺亦欢想起自己前不久来这里还在感叹妖医怎么这么有钱,房梁都是黄花梨的,现在却不由得失笑,整个魔界都是钟尧的,怎么装潢自然随他所愿。
钟尧这人向来讲究,喝茶的杯子都是忘忧谷河床里带金沙的细泥打的胚子,用凤凰的三昧真火烧的……贺亦欢此时毫无神样地被钟尧半夹在胳膊下搂,忍不住悄悄用指尖碾了碾他的衣角。
——嗯,果然是上好的南蚕丝,五十年出一匹的极品,裁下去一段给小新让他卖了,估计能抵好几年房租……
贺亦欢猛然回神,不由得哭笑不得,自己跟白新月呆久了,竟被他潜移默化的传染了财迷的毛病。
堂堂煜华上神贪图魔尊的一匹袖子,说出去不知要让多少人惊掉下巴。
不过这番想法之后,贺亦欢却意识到,即便是恢复了神力和大部分记忆,他却依然怀念人间的烟火气,那种平凡又忙碌的小日子在他心里留下的印象和触动,反倒比当神时要生动和深刻许多。
曾经他当神的时候就总忍不住往凡间跑,美其名曰微服私访体恤民情,实际上这些事他在天上都能直接解决,下凡来只是因为在天上巍峨肃穆的环境中憋的烦闷,想要在热闹的人间找些乐子罢了。
也亏得他闲不住的性格,才能在人间遇到钟尧……
手背上忽然一热,钟尧握住他乱的爪子,低头看他:“乱摸我衣服,还不如直接摸我。”
说罢他直接牵贺亦欢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心口上。
贺亦欢瞬间胃疼的险些二次飞升,差惨叫出来,钟尧墨绿色眼底笑意加深,忽然感觉到贺亦欢哆嗦在自己胸口摸来摸去,钟尧心中震动波澜,几百年不曾亲热,原来某人比他还要急。
钟尧心情甚慰,正准备配合,忽然间,贺亦欢一把捏住了他胸口的肉,狠狠一拧。
“唔!!”钟尧震惊的闷哼出声来。
以为是美人计,没想到,是以牙还牙!
……
待把贺亦欢放到床上时,钟尧的胸肌都已经肿了,表情只能说是十分精彩,贺亦欢捂胃得意洋洋地笑,总算是有了扳回一局的成就感。
“你到底是怎么重生的。”钟尧给他盖上被子,把被角掖好,手伸进去给他揉胃。
虽说刚才贺亦欢神勇无比,所有人都被神明显灵所震慑,但是只有钟尧知道,神元刚刚重新孕育而生的贺亦欢的身子其实非常虚弱,把桑诘暴揍一顿,体力上基本已经到了极限,否则也不会这么轻易的被他带回来。
贺亦欢像狐狸似的舒服地眯起眼睛,被窝里暖洋洋的温度和草木香让他有些昏昏欲睡,隐隐痛的胃部有钟尧温柔的按摩,这种环境总是能给他莫大的安全感:“就是像我刚才跟桑诘说的那样,如果神力足够强大,死去的神可以涅槃重生。”
“之前我的神元接近碎裂,在被槐树妖逼的再一次使用神力之后,神元终于彻底碎了,这一不假。”贺亦欢看向钟尧,“但是天界碑上写过,‘神明之所在,重于心,轻于形’,神元只是储存神力的容器,重要的是神本身,而不是一个小小的珠子,神的能力来都不应该被拘泥于容器里,只要明白了这一,念从心生,就能突破生死之间的界限,在无形中幻化出有形,以天地之灵气为媒介重生,凝聚出新的神元。”
神元涅槃重生,曾经的枷锁便不复存在,连带神识上的禁锢也被刺激部分破解,被封禁的记忆随之而来。
“念从心生。”钟尧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凝视贺亦欢的眸子淡笑,“什么念?我能不能理解为你是因为舍不得我的执念,所以才回来的。”
贺亦欢想起自己从高空坠落时心中最后所想,确实,是想跟钟尧说一声抱歉。他当然不承认:“美得你,我是舍不得白新月。”
钟尧并不跟他争辩,按在他胃上的手向下按了按,笑意盈盈的眼底深意一目了然。
贺亦欢老脸发红,终于扶额认输:“好吧好吧,我承认是想了一下你。而且如果不是你用灵力把我拽了回来,我或许还不会回来的这么顺利,给你发一等功,满意了不小魔物?”
钟尧挑了一下眉,问他:“你的记忆回来了几成?”
“八成。”贺亦欢如实说,“魔界大战前的事情我基本上都想起来了,之后的事情还是模糊。”
最重要的事情依旧不记得。钟尧帮他揉胃的手停了下来,深邃的眸子微皱地盯他,似乎在评估他说的话里几分真几分假。
“真的。”贺亦欢苦笑摊手,“我没骗你。我也想知道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就忽然丢了记忆变成凡人的。”
钟尧看他,七百年间,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再次见到贺亦欢的时候会怎么逼问他说出之前的真相,为什么要害自己,为什么要不告而别,然而现在看躺在床上冲他眨眼睛的贺亦欢,他却发现曾经那些如同跗骨之蛆的执念和困惑似乎并不那么重要了。
他已经回来了。
在我的床上躺,在我的身边,哪也不去。
钟尧深深呼出一口气,低头在贺亦欢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我会帮你把记忆找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