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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上……”樊龙仰头看向钟尧,鼻子有些发酸，以他犯下的大过，钟尧就算是把他打入炼狱用酷刑抵罪都是应该的,只罚他变成凡人几个月，实在是太轻了。
都说魔尊钟尧冷酷无情,其实只有在身边的人才知道他其实并非传言中那样。
“还磨蹭什么。”钟尧低头。
“是！属下领罚。”樊龙抬手,掌心赫然浮现出暗红的符咒,猛的往自己小腹一拍。
刹那间灵力从他的丹田处激荡翻涌而出，尽数融入他的掌心,形成了一个圆形的红色小球。
白新月目瞪口呆：“樊龙你会从肚脐下蛋！”
樊龙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力竭踉跄了一下。
“你没事吧！”白新月赶紧蹲下来扶住他。
樊龙的表情一言难尽，有种想要揪住白新月的娃娃脸使劲扯一扯的冲动,但是一抬眼只见他满脸为自己担心焦急的样子，还是忍住了。
他面色苍白地摇了摇头，把那红色蛋……灵丹,递到了钟尧掌心里：“烦请尊上……替我保管。”
无论是妖魔鬼神,灵力都是最重要的东西,樊龙直接将灵丹全部提取出来,元气必然大伤，至少得休息个两三天才能恢复行动力。
钟尧接过小球，放进了胸口的口袋里：“三个月期限，从今日起。”
樊龙谢过钟尧，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差点晕过去,白新月赶紧抓住产后虚弱的樊龙的胳膊,小心翼翼地把他搀到自己房间休息去了。
钟尧侧头，看见贺亦欢双臂抱在胸前懒洋洋地靠在门口，盯着白新月和樊龙进屋的背影,眼底似乎有些意味深长。
“你不担心他俩像咱们一样？”钟尧靠到他身边，“神魔不两立，人魔也殊途，恐怕将来会难以收场。”
贺亦欢忽然看向钟尧问道：“停渊，你说人活着是为了什么？”
钟尧被那熟悉的称呼叫的一愣，侧头看去，贺亦欢浅色的眸子在阳光下流光溢彩，美得不可言喻。钟尧一时间心如擂鼓，若是被下诅咒的是他，只怕现在也要疼的直不起腰了。
钟尧想，若是在自己的第一世凡人时，他或许会说图名垂千古，若是在七百年前和桑诘抢夺魔界至尊之位时，他或许会说图雄霸天下，而现在……
“为自己而活。”钟尧抬手轻轻理顺他额前的碎发，动作很轻，“图幸福顺遂，一世安乐。”
不图王侯将相，不图功名伟业。只愿心爱之人一世安好，常在身畔。他忽然明白了贺亦欢为什么要这么问。
贺亦欢淡笑着看向白新月房间的方向：“所以说白了，开心就好，管他妖鬼神魔。”
钟尧勾起唇角：“你说的对。”
窗外传来清脆欢快鸟鸣，深冬还能有如此鲜活悦耳的声音，钟尧不由得转头看过去，然而忽的，他看到了贺亦欢映在窗户上的倒影。
贺亦欢白皙俊美的容颜在阳光下几乎透明，眼底的笑意淡淡地消融了下去，他的眸子清澈似水，却似乎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深处沉寂着。
钟尧的心脏像是被紧紧攥了一下，他莫名有种感觉，似乎贺亦欢知道他刚才会那么回答，也期待着他那番回答，但是他自己却不是那么想的。
人活在世是为了什么。
脑海中忽的一闪而过贺亦欢在槐花零落的暴雨中爆发出的最后一击，白光璀璨，落英凋零，似乎有什么答案在心底呼之欲出……
“钟尧。”贺亦欢忽然转头看他，“我意识到一个严峻的问题，我们家是三居室，但是樊龙来了以后变成四个人怎么住？”
钟尧被猝然打断，愣了一下，暂且放下了方才所想，笑道：“谁说我们要四个人一起住。”
贺亦欢心想那难道你要搬出去？
钟尧像是能读心似的，眯起眼睛靠近：“你想得倒挺美。”
贺亦欢正要装傻充愣，忽然被钟尧握住了手，把一样东西放在了他手心里：“拿着。”
贺亦欢低头，惊讶的看着掌心里那把和自家大同小异的新钥匙：“这是……”
“对门。”钟尧说，“我买下来了，以后咱俩住那里。”
刚安置好樊龙的白新月一过来就听到了这惊世骇俗的土豪宣言，差点被金钱的力量震得双膝抢地，扑过来：“原来这就是霸总吗！钟爸爸你还缺不缺儿子！”
钟尧笑了，自从煜华回来之后，他笑的次数明显的多了起来，搂住贺亦欢的肩膀：“与其抱我大腿，不如抱你家煜华神君。”
煜华神君，人间最知名的神明，逢年过节必拜，男女老少无人不晓。
白新月站在原地怔住了，他在那天槐花妖作怪的时候就听到了它叫煜华神君这个名字，不过那时候太混乱，这个名字根本没有往心里进。
白新月忽然就紧张了起来，手脚都不知所措了起来。
贺亦欢站在距离他半米的地方微笑着，那笑容亦如之前的二十个年头一样，慵懒中带着点漫不经心，漫不经心中却又带着些温柔。
可是他们还和以前一样吗。
自己是普通人，而那个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欢欢，是煜华神君啊……
天堑般的区别横在二人面前，白新月喉咙紧的不行，犹豫了好久，终于张了张嘴，试探地叫了一声：“欢欢？……”
“哎。”贺亦欢张开双手，笑着责怪道，“傻愣着干什么，我回来半天，你还没给我个抱抱。”
白新月所有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崩了，带着哭腔嗷的一声扑进了贺亦欢怀里，就像之前无数次一样，紧紧搂住了他的腰，在他怀里拼命蹭。
“你那天都没有跟我说一声就跟钟尧走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我还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白新月终于号啕大哭。
贺亦欢的眼圈也有点发红，揉着他的狗头：“我这不是回来了。”
想想人间二十四年，最记挂的就是白新月了，他就像是自己的亲弟弟，从小一条裤子长大，贺亦欢这辈子有一半的心思都分到了他身上，如今虽然恢复神的身份，这份胜似亲情的友情一分都没有减。
贺亦欢满腹温情酝酿到了顶点，心中柔软万分，正要说点酸掉牙的煽情话，忽然怀中白新月一个猛虎抬头，目光炯炯的看着他：“欢欢！那我是不是可以朝你许愿了！”
贺亦欢头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白新月嗖地伸出一根手指头：“我想要十块钱钱！”
贺亦欢简直哭笑不得，却也知道白新月财迷的性格，迁就地凭空往空中一捏，变魔术似的捏住一百块钱递给他：“给，拿去改善伙食。”
白新月的眼睛瞬间不可置信的睁大，立刻不哭了，抓住贺亦欢的袖子：“我可以再要一个汉堡吗？”
贺亦欢一挥手，刹那间白新月的手里立刻多了一个热气腾腾的巨无霸，白新月激动的原地直蹦，咬了几大口汉堡之后，又看向贺亦欢：“欢欢，能给我一双Nike的限量款鞋子吗。”
钟尧在一旁看着，眸色微微有些深。人类的本性果然都是贪婪的，而且胃口只会越来越大。
他暗暗看向贺亦欢，按理来说神明有明确的规定，不可以私自照拂某个特定的人类，但是看贺亦欢现在依旧神色淡淡，看起来并没有拒绝白新月的意思。
难不成他要看在二十四年的情分上，一直对白新月纵容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