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嵘玖心中思绪纷杂,竟不觉将白砚琮的手握得更紧了,后者又将桌上茶盏递到他手边,赵嵘玖接过来喝了一口,清苦的茶香令他稍稍缓了过来。
这时,他才注意到屋内几人俱是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我没事,只是有些意外,没想到当年竟然还有这么一桩事。”赵嵘玖定了定心神,说道。
当年赵嵘玖和师父下山后到底遇上了什么事,同光和琢光子二人都不清楚,赵嵘玖的师父也一直没有提过,只说赵嵘玖磨好的翡翠珠已经送到该去的地方了,让他们也不要特意再在对方面前提起。
因此两人多年来一直缄口不言,今夜若不是同光意外看到白砚琮手腕上的翡翠珠,只怕此事都会被两人给带进棺材里去。
想到赵嵘玖根本没想起来,自己如今开口不过是给他平添烦恼,同光方丈捻动手中佛珠,微带懊恼地叹了口气。
“这事儿我们原本想着,你若是想不起来,我们就不说,不过今晚这老和尚既然说破了,或许也是冥冥中自有注定。”琢光子开口说道,他看向赵嵘玖,“我知道你乍然听到此事心中定然不平静,唉……”
他叹了口气,抬手朝对方一举茶盏,“喝!”瞧这架势,他手中端的倒不像是一盏清茶,而是一盅老酒。
话已说开,几人不免又提了些当年的事情。
赵嵘玖的师父去世后,一直是同光和琢光子在照料他,教了他许多他师父来不及教的本事,虽然赵嵘玖从未拜过他二人为师,但在他心中,这两位皆是如师父一般重要的长辈,他二人亦是诚心相待,并没有因为赵嵘玖不是教门中人便有所保留。
也正是因此,永乐寺和天台观的小和尚小道士才能把那一声“大师兄”叫得如此自然顺畅。
幼年时的赵嵘玖——这对于白砚琮来说是完全陌生的,他听着同光和琢光子的讲述,在脑海里慢慢勾勒出一个一脸认真的,小了许多号的赵嵘玖,他那时大约还是小胳膊小腿都肉乎乎的模样,明明自己也不过六岁年纪,还是个孩子,怎么就愿意为了另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孩子那般用心?甚至连跌落山崖都不忘牢牢护着那些翡翠珠。
——若是能再早一点遇上他就好了。
直到回到屋内歇息时,白砚琮依然这么想着,他在床上辗转许久也没入睡,再一想到自己躺着的是赵嵘玖从小睡到大的床——好像身体都变得火热起来,连双腿的冰冷刺骨都因此而被忽略了。
半晌后,白砚琮实在是困意全无,他索性睁开眼,双手撑着床板慢慢移到了轮椅上。
如今他的双腿已经能感受到一些细微的外部知觉,如果全神贯注地用力,双脚脚趾能够轻微地做一些小动作,虽然双腿却仍然使不上力气,但他和赵嵘玖对此都很乐观,也许不用太久,他就能试着站起来了。
赵嵘玖让白砚琮睡的这间屋子是他以前住的,虽然也是古式结构,却和白砚琮的小院一样没什么台阶门槛,十分方便他进出。
据赵嵘玖说,这是因为他小时候走路总是喜欢跑跑跳跳,容易跌跟头,所以他师父特意给他修了这间屋子——自然,也是用了各色美食诱惑,请了山间精怪来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