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冷库中,赵嵘玖见到了秦昌的遗体,这个在年关遇害的年轻人死相透着一股瘆人的诡异感,他明明表情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可那双瞪大到几乎目眦欲裂的双眼却定格了他濒死那一刻的恐惧,法医曾试图让他闭上眼睛,但尝试过许多方法,却始终无法做到。
“他身上的冰……无论怎么样都化不掉,”法医垂手站在一旁,叹了口气,“我们解剖遗体时,就觉得仿佛是在切割冰块。”
赵嵘玖站在解剖台边,朝着秦昌的遗体一躬身,这才戴上手套按在了他天灵盖处。
恐惧、无助、不甘、愤怒……秦昌临死前的负面情绪如阴暗潮潮水汹涌而至,赵嵘玖面色不变,手下迅速掐出一个法诀,站在旁边的警察还什么都没看清,他就已经收回了手。
“他闭眼了!”法医惊愕地伸手指向解剖台,看着已经合上双眼的秦昌,指尖微微发抖,“这、这怎么做到的?”
“怨气消散,他自然可以闭眼。”
那只害死秦昌的傀儡小鬼已经在赵嵘玖手中化为飞灰,萦绕在秦昌身边的怨气自然也随之消散无踪,眼下赵嵘玖替他将遗体上萦绕不散的怨气散去后,秦昌的遗体便不必再死不瞑目了。
只是方才查探之下,赵嵘玖发觉秦昌遗体上竟连丝毫魂魄也无,想来是被那小鬼吞吃干净了,这手段实在太过阴毒,眼下还无法立刻确定幕后主使,这警局里还有人对自己持戒备态度,赵嵘玖担心打草惊蛇,不便多做解释。
一旁的法医则是看得一愣一愣,只觉得眼前这一幕实在是挑战自己的认知,喃喃道:“所以……他是被……被……”法医面露纠结之色,实在是很难把“鬼”这个字说出口。
赵嵘玖摘下手套,走到一旁认认真真地把手洗干净了,他垂眸看着流动的澄澈水流,掬了一捧在掌心,“动手的是鬼,shā • rén的却未必。”
一名负责案件的年轻警员看得啧啧称奇,和同事在洗手间遇上时,不免提起了这事,他一边扭开水龙头洗手一边和同事玩笑道:“意思是他能找出凶手是谁?他这本事亮出来,怎么感觉咱们这几天没日没夜地摸排查证跟白费了似的……这要是回回都请这种人才来,那破案率岂不是噌噌地往上涨?”
他周围几个同事虽然没说话,但却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看来心中都是认同他所说的话的。
话音未落,赵嵘玖从转角处的楼梯走了进来,恰好在洗手池前的镜子里和几人打了个照面。
面面相觑间,几个警员不免面露尴尬,作为国家暴力机关成员,却说起了封建迷信的好处,哪怕是私下里讨论,也让他们几个觉得耳根子发热。
赵嵘玖也是恰好路过听了一耳朵,他本无意说破令大家尴尬,但看了说话的警员一眼,他想了想,停下脚步,认真说道:“招魂引鬼,办的都是身后事,杀的是作恶的阴间鬼,可穿着警服的你们震慑的,却是活在世上心存歹念的阳间人。我倒觉得,即便招魂招来死者能指认出凶手是谁,也远比不过从一开始就没有人死亡来得好。”
上次赵嵘玖路过津门时,也参与了一起悬案侦破,当时负责主办案件的同样是一名临近退休的老刑警,她一开始并不怎么看得上赵嵘玖这套“封建迷信”的手段,但最后也破开了偏见与他握手言欢,不过在离别之际,她却说,哪怕知道了世上有这样玄之又玄的手段,她还是不习惯于把希望寄托在这上面,她希望叫这天底下所有潜在的犯罪嫌疑人知道,只要胆敢作恶,就绝对会留下痕迹,而和她一样的警察战友,不会放过哪怕一粒灰尘,誓死追凶。
赵嵘玖说得认真,语气诚恳不似戏谑,反倒叫几个警员心头一震,没想到说出这番话的竟然会是个“天师”。
待几人离开后,樊青云缓步走出了隔间,他抖了抖手中的烟灰,和身旁的副局长对视一眼,说道:“让他参与到这起案子里来吧,我这双眼睛抓了一辈子的贼,应该……还不至于老眼昏花到认错人。”
有了津门官方的支持,赵嵘玖得以接触到了与秦昌有关的更多信息,也总算是搞清楚了为什么他们一开始对自己会抱着提防的态度,甚至怀疑自己牵扯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