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农忙前说好的,阮翠兰带着丈夫孩子回来看阮志高和阮长生。他们回来的时候和阮长贵孙小慧打了招呼,后没说什么话,也没去他家坐一坐。
阮翠兰向来是这种性格,是看谁不顺眼,最是见面打个招呼,便是亲哥亲嫂子,也不跟他们说半句废话,觉得这是浪费时间。
午饭后,阮长贵屋里睡觉,孙小慧坐床边上做针线,屋里是安静。
而过了两道门到边屋里面,那站着坐着满满当当的都是人,大人小孩一言我一语热闹得不得了,衬得孙小慧那屋里分冷清,也像是打的脸。
说了一阵话,阮志高目测着太阳的高度,带着一家老小一人手里抱个小板凳,一起往大队革委去。了大院子里,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都聚一起说话呢。
阮志高和几个村干部走到发言台的桌子后面,坐着等了一,等又来了一波员,便开始了今天的表彰大。先发言表扬,再把奖励发下去,流程倒也简单。
周雪云和另外两个男人早被通了过来接受表扬和领取奖励,他们的家人自然也都过来了,一起享受这份荣誉。奖励是最实的一斗米,同时还有学雷锋做好事的表扬证书。
阮溪人群里看到凌爻,笑着冲他挥了挥手。
凌爻笑着挥手回应,再不像以前那般,呆人群里也像个木头人。
周雪云领取奖状和大米的时候,更是笑得满脸红光,坦然地接受大家的肯定与赞赏。
奖励是艳子的爸妈给他们发放的,往他们手里送的时候,说了数声谢谢。
发完奖励后,阮志高又对着所有人大声说了句:“他们都是我们的榜样,我们所有人都向这三位同志学习!”
人群里响起雷鸣般的掌声,阮溪把手掌都拍麻了。
***
表彰大结束以后,周雪云几乎立时成了村里的红人,村里人嘴中的称呼也变了。大家不再叫“周姐姐”“周妹妹”,而是分敬重地叫“周大夫”。
也正如阮溪前所预料的那样,附近几个村里但凡有人生病熬不住的,或者娃娃生病嚎哭的,都带点蔬菜瓜果,亦或是鸡蛋白糖,到吊脚楼找看看病。
为了方便看病,阮志高还安排人带去镇上的卫生所弄来了药箱。药箱里的东并不,只有一些普通的药片,一支针筒几块纱布,可以治些寻常小病小痛。
周雪云凭这点东,成了附近几个村落里人人敬重的人。
因为大队补贴额外的工分给,员们也自发给带东,他家的生活便肉眼可见地比前过得好了。主态变了,一家人的精气质都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因为这事,阮溪和凌家的关系也越来越近,有时候跟凌爻去他家玩一玩。
***
漫山遍野的树叶枯黄飘落,深秋一过便入了冬。
冬日时节员们都清闲一些,毕竟没有那么的农活忙。
眼见着快过年,各家各户也都开始张罗着杀猪做腊肉。当然猪肉不是全自己家留下来吃,每家每户都有标准往上交,剩下的才留下自己吃。
过年除了吃肉,也还做新衣裳穿新衣裳,所以各家各户都拿了布票和钱,三五个人结伴一起去镇上扯新布,回来找老裁缝做衣裳。
刘杏花年纪大了折腾不了,便把置办年货这个任务交给了阮翠芝。再怎么省钱攒钱,年还是好好过的,所以不管是吃的喝的穿的,都置办。
阮翠芝山上呆了也有三四个月了,刚好可以顺道去看看的四个娃娃。
刘杏花把钱和票给阮翠芝,让去置办布匹吃食,又把这大半年攒出来的富余的油盐肉等票证给阮长生,让他下山后去黑市,找人给卖出去,换成钱拿回来。
当然富余的票证里没有粮票和布票,老大阮长富没寄过粮票和布票。
不寄粮票是因为乡下都是自己种粮吃,不像城里需拿粮票去买粮食吃,而布票则是他那边养的孩子,自己也不够用,别的票证能寄他都寄点回来。
阮翠芝和阮长生姐弟俩接了任务,便结伴下山去了。
两人到了镇上,先去店里买了一点零嘴,正经年货暂时都没买。
阮翠芝拿着买的这些零嘴甜食,和阮长生去找大妮二妮三妮和小虎子。
这时候学生已经都放寒假了,所以大妮二妮三妮和小虎子都家里。
阮翠芝不想看到刘雄,便托了一个人去把大妮二妮三妮还有小虎子叫出来。
和阮长生等天凤小学的操场一角。
这么长时间没见孩子,里难免忐忑。待见到大妮二妮三妮带着小虎子出现视线里,眼眶瞬间湿了。不过没有哭,吸了下鼻子翘起嘴角。
拎着吃的走去四个孩子面前,忍着泪意说:“想妈妈没有?”
大妮二妮三妮和小虎子并没有太见到妈妈的兴奋和喜悦,四个人脸色全都木木的,看着阮翠芝眨巴眨巴眼睛,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阮翠芝把手里的吃食塞大妮手里,吸吸鼻子又对他们说:“妈妈给们买的。”
大妮看了看吃食,又看向阮翠芝,伸手把东还给了阮翠芝。
阮翠芝一愣,看着大妮:“怎么了?”
大妮没有说话,三妮开口道:“爸爸说跑了,不我们了。”
阮翠芝连忙看向三妮解释:“我没有跑,我外婆家,我经常来看们的。”
二妮道:“爸爸说过了,只不回来,不准我们见。”
三妮跟着问:“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阮翠芝看着眼前这四个孩子,突然不道该说什么了。
阮长生从后面过来,看着三妮道:“干嘛?想妈回去,被爸打死啊?”
三妮抬头看向阮长生,“我爸不打死我妈的!”
阮长生哼一声,“对!不打死,打个半死!”
三妮看着阮长生硬声道:“都怪!不是,妈妈不走!”
不是他跑去他们家把他们爸爸打一顿,又把他们妈妈带走,并撺掇他们妈妈闹离婚,现他家还好好的,他们不成为没有妈妈的野孩子。
歌里都唱了,没妈的孩子是根草,他们现是四根草。
阮长生拧起眉毛,盯着三妮恶声道:“活该没妈!”
说着他一把夺下阮翠芝手里的吃食,打开牛皮纸拿出桃酥,当着四个娃娃的面往嘴里塞一大口,一边嚼一边说:“们不配吃!”
小虎子看着他吞了口口水,但没开口,小虎子怕他。
大妮这终于开口了,看着阮翠芝问:“真跟爸爸离婚,再也不回来了吗?”
阮翠芝看着大妮的眼睛,深深吸了口气,片刻道:“嗯。”
大妮眸光暗了暗,似乎对阮翠芝的回答失望。抿抿嘴唇,没再和阮翠芝说话,只叫二妮三妮和小虎子,“我们赶紧回去吧,奶奶找不到我们一该急了。”
阮翠芝站原地没动,看着大妮二妮三妮带着小虎子走远,四个人陆续回头看了一眼,也只都看了一眼。明显,他们里成了坏妈妈。
阮长生站阮翠芝旁边吃桃酥,开口说:“四个全都是没良的,姐不该来看他们。惦记他们也是白惦记,全都是白眼狼!”
阮翠芝站原地眨眼,低声道:“我们去置年货吧。”
***
阮翠芝和阮长生逛了整个公,买了布匹吃食、对联鞭炮,凡事年上用的东,全都置办了齐全,毕竟来公一趟不容易,该买的全买齐。
买好东后阮翠芝找地方坐下来休息,阮长生又独自去找了附近的黑市。他黑市上把刘杏花给的票证拿出来,出个合适的价格全给卖了出去。
这两样事情办完,两个人大包小包地回家。
回去的路上好巧不巧遇到去公的孙小慧,和村里两个交好的妇人结伴一起。看到阮翠芝和阮长生,那两个妇人笑着打招呼,但没说话,便过去了。
各自往前走了一段路,短发妇人出声道:“猜有没有去刘家看孩子?”
长发妇人接话说:“刘家能让看吗?是闹着离婚的,既然不回去了,那不算是刘家的人了,孩子是人刘家的,肯定不让看。”
短发妇人:“孩子都这么大了,镇上日子又好过,说是怎么想的?”
孙小慧嗤笑一下,“什么怎么想的,是叫人撺掇的。们看忍这么年道了,不是有胆子干这种事的人,都是叫人旁边给撺掇的。”
长发妇人道:“家那两老的确实不是一般人。”
孙小慧笑出来,“一般人谁教唆亲闺女做这样的事情?劝都来不及。”
短发妇人:“还好分家分得早,不然也惹一身骚。”
三个妇人这样边赶路边说些闲话,一起到公置办年货去。
因为年底结算了工分,还有养的一头肥猪换了些钱,所以孙小慧手头上如今又稍微宽裕了一些。手里的钱凑合过个年是够了,该置办的都能置办。
和两个妇人到镇上置办齐年货,又马不停蹄地回来。
因为买了吃的扯了新布,三个人里都高兴,便聊起了做衣裳的事情。
短发妇人对孙小慧说:“听说老裁缝今年第一个先到我们村做衣裳,做完我们村的再去别的村。家跃跟着他学手艺学了也有半年了吧,我们听夸也夸了半年了,现总算能见识一下他的手艺了。”
听人家夸自己的儿子自然舒,孙小慧笑着道:“那回去了请老裁缝过来,第一个做我家的,我跟老裁缝说,让跃上机器来做,到时候们都过来看一看。”
长发妇人道:“那肯定过去看,跃是做得好,我们家的也都让他做,工钱让他分。家跃确实有出息,除了他至今没人跟老裁缝学成手艺。”
孙小慧笑得脸上开花,“我家跃胜耐性足。”
这话题最称孙小慧的意,说起来不愿意停,于是又和两个妇人一句我一句,把阮跃夸得天花乱坠,好像马上阮跃能出师另立门户开铺子了。
***
老裁缝每年过年到人家做衣裳,那都是安排好一个村一个村地来,免得来回跑奔波。他今年第一个去凤眼村,所以凤眼村的人早早去公扯好了布。
到了约定好的日子,阮志高安排了四个壮汉子去金冠村抬老裁缝和他的缝纫机。
因为老裁缝今天过来,阮溪和阮跃便没去裁缝铺,直接等了家里。
太阳升刚刚至树梢头的时候,壮汉子把老裁缝给抬过来了。
孙小慧说好了第一个先做他们家的,所以四个汉子直接把老裁缝和缝纫机抬到了阮家门上。老裁缝门外捏着烟锅子下轿椅,缝纫机则放去屋里。
看到老裁缝过来,阮溪从边屋里出来,笑着和他打招呼:“师父来啦。”
身后跟着刘杏花、阮翠芝和阮洁,也都客气地和老裁缝打招呼。
老裁缝不说废话,直接道:“准备干活吧。”
阮溪不需他交代,转身去屋里摆出所有做衣裳用的工具。从剪刀皮尺到划粉熨斗,每一样都拿出来摆放得整整齐齐,放伸手能够到的地方。
孙小慧看这样,只里嗤笑——果然是个马屁精。
既然把这种小事做了,正好不用家阮跃再去做了。家阮跃可不是做这些杂事的料子,他是正儿八经上机器的,干的是正经事。
没有真本事身的人,也只能打打杂做做这些杂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