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们没有重臣们的忧虑。
前几日师无命上任,京城百姓就已经听说,西北可能又要打起来了。
这一打仗,日子就不太平。虽然京城离得远,可是这几日,京中的粮价还是跟着涨了几文。
毕竟都知道打仗是要耗费钱粮的,朝廷的粮食送去了西北,京城说不定就会缺粮。再加上粮商们囤积居奇,限制每日售粮数量,百姓心一慌,便忍不住哄抢,反而越发将粮价抬了上去。
现在这些庆州商人积极送粮,百姓们看着看着,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此一来,是不是不需从京城往外运粮了?”
“哎哟,可不是!”一个大娘闻言悔得直拍大腿,“前几天粮价上涨,我怕以后买不着,才买了十斗,比平时贵了好几文呢!亏了亏了……”
“我也买了。”周围的人纷纷附和,又说,“这也不怪我们。我天天从粮店门口经过,看到那售罄的牌子,哪能不心慌?”
“对,都怪这些奸商,想必是看要打仗了,想屯着高价卖给朝廷吧?”有人愤愤不平。
这种事以前没少发生,因为对自己的生活造成了影响,百姓们自然颇有微词,不过那些商人势大,升斗小民胳膊拧不过大腿,要吃饭,就还是得买粮。
如今发现这些粮商可能吃了亏,自然觉得痛快。就有人说,“他们的算盘可是打错了。如今朝廷有了庆商捐的钱,哪里还会买他们的粮?屯着自己也吃不了,再过一阵子秋粮下来,那就是去年的陈粮了,更加卖不上价。”
“到时候粮价说不定会降。”有精明的立刻打起了算盘,“我家里还有些存粮,将就吃吃,等秋后再买。”
“省下来的钱正好今日买点实惠的好东西啊!”旁边摆摊的小贩突然开口招呼,“正宗的庆州货,没剩几件了,再不买,下次再想买,就得等我们东家再从庆州补货了。”
就算是见多识广,能够准确辨别出消费陷阱的现代人,也抵抗不了这种“限时促销、尾货清仓”的套路,何况古人?
众人便都围拢上去,挑那摊子上的东西。
也不知道庆州人是怎样的手巧,做出来的东西件件都是一样的标准,哪个看着都好。还有人替那小贩舍不得,“这么好的东西,当真就便宜卖了?”
“这不是我们东家要回去筹备粮食吗?时间紧任务重,我们这些人都要跟去,东西留着没地方放,也没人看着,就都便宜卖了。”小贩笑盈盈地道,“这种好事,几年也不见得有一回,诸位可要抓紧啦!”
“你们东家仁义!”有人赞叹道。
“我们东家说了,国事为重。”小贩说,“只要咱们大越国泰民安,生意什么时候不能做?要是西北被攻破,谁都没有好日子过。”
“这话在理。”众人都点头。
不知是谁突然说了一句,“听听这话,跟人家庆州的商人一比,咱们京城这些……是不是有些小家子气了?”
这话一出口,京城的百姓们心里都有些不舒服。虽然他们刚刚才抱怨过粮商奸诈,可是那毕竟是京城的商人,被人这么踩,就好像自己也跌了面子似的。
可是人家那话也没有说错,庆州商人都知道要送粮,京城是天子脚下,难不成还不如这些外地人?
又有人找补道,“这布告不是才贴出来吗?咱们的人或许还没有收到消息呢……”
“是啊,朝廷也不白要他们的东西,不是说可以抵税吗?”又有人说,“这是好事,想来咱们京城的商人也不会错过。”
京城的商人们其实早就派了人过来打探消息,这也是他们的习惯,一个新东西出来,总要观望一阵,才好决定该怎么应对。如今百姓们这么一说,倒是把他们架起来了,难免令人不快。
这会儿,京城的大粮商们正聚集在一处商议此事,听到传回来的消息,顿时有人怒道,“好没道理的事,我的粮食,不送给朝廷用,倒也有错了?那些百姓这般积极,怎不见他们把自己家中存粮送去?”
“你与那些小民置什么气?”有人劝他,“他们那三瓜俩枣,送去了也不顶事,终究还是要看咱们。”
“看什么咱们,人家庆州的商人早就包圆了。”有人阴阳怪气。
“这些庆州商人,着实可恶。”众人立刻找到了可以同仇敌忾的对象,你一眼我一语,将庆州的商人贬损了个够,心里才爽利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