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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20章 暴露(1 / 3)

右相府,书房。

整整一夜,薛岑撩袍跪在冷硬的地砖上,面对座上两鬓霜白却不失威仪的薛右相,仍是那句话:“祖父,孙儿要娶虞二姑娘为妻。”

薛右相手掌交叠拄着油光水滑的紫檀拐杖,胡须微动,不发一言。

一旁立侍的薛父沉声问:“你说清楚,要娶虞家哪位姑娘?”

“虞二姑娘,二妹妹。”薛岑清晰道。

薛父不由震怒。

两家人明明默许的是他与虞辛夷的婚事,他却偏偏要和太子抢女人,娶什么虞二姑娘!

“逆子!”薛父朝着儿子高高扬起了手掌。

“慢着。”薛右相发话,仅两个字便让那扬起的手掌顿在半空。

薛父腮帮鼓动,终是垂手退回身边,躬身道:“是,父亲。”

鹤发鸡皮的老者撑着拐杖起身,年逾花甲,却依旧身形挺拔,透出浸淫官场多年的威严贵气。

他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孙儿,良久,徐徐呼出一口浊气:“你要娶虞家二姑娘,也不是不可。”

“祖父。”薛岑立刻抬头,微红的眼睛里划过一抹喜色。

“但你要记住,为人臣子,忠义不可失。”

薛右相那双深沉矍铄的眼睛沉甸甸望向薛岑,用年迈之人特有的沙哑嗓音道,“若娶了她,你便欠太子殿下一份情。”

祖父话里有话,薛岑问:“您的意思是……”

“虞将军为武将之首,手握重兵,却一直不曾归附东宫麾下。”

顿了顿,薛右相转身,望着书房梁上御赐的“忠仁方正”几字,“近年来,朝中一直有废长立幼的风声。与虞家结亲后,你更需不遗余力合纵两家,辅佐太子。”

闻言,薛岑怔然。

他如此聪明,又如何听不出祖父是让他利用与虞灵犀结亲之事,拉拢虞家站太子阵营。

众人一直以为祖父身为文臣之首,素来严毅淡泊,从不参与党派纷争,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这是一场早就算计好的利益婚姻。

不管薛家与太子谁娶虞家的女儿,都是为了将将军府的势力收入太子掌中。

“祖父,是太子党派?”薛岑艰涩问。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薛右相道,“严格来说,老夫是守天下正统之党,尊礼教道义之派。太子是皇上嫡亲长子,未来天子,理应忠君拥护。”

“可是……”回想起昨日分别时虞灵犀的婉拒,薛岑握紧了手指。

薛右相看向这个被寄予厚望的孙辈,语重心长道:“你好好想想,若是能做到,老夫便应允你与二姑娘的婚事。”

一刻钟后。

变天了,阴沉沉的风带着些许凉意。

薛岑推开侍从的搀扶,忍着膝盖的疼痛,心事重重地蹒跚回房。

二妹妹那么孝顺善良,若是知道自己的婚事会连累父兄,将他们卷入一个虞家根本不认可的阵营,定是更加不同意这桩婚事。

他也不想乘人之危,不想瞒她,可是没有其他办法了。

已经没有时间给他犹豫,他不可能将自己心仪的姑娘拱手相让,看着她嫁入东宫。

薛岑只愿卑劣这么一回,至少……

至少二妹妹与他是两情相悦的,只要能娶她,只要能解决眼下危机,其余的都可以慢慢商量。

一辈子那么长,总会想出两全之策。

想到这,薛岑思绪坚定了些许,提笔润墨,匆匆书信一封,约虞灵犀酉时于城北藕莲池沁心亭相见。

折叠封好,他唤来侍从:“去将这封信送到将军府虞二小姐手里,快去!”

……

天色阴沉,风卷落枝头的残红。

宁殷做了一个梦。

第一次,他没有梦见杀戮和鲜血,而是一片氤氲的水雾,波光涟漪荡碎了一池的暖光。

他臂弯中搂着一个黑发如妖的纤细女人,将她压在汤池边缘亲吻索取。

杏眸波光潋滟,咬得狠了,她唇齿间溢出些许可怜的哼唧。

软玉般滑嫩的手臂缠上他的脖颈,**的,细细唤道:“王爷……”

惩罚般一口咬下,舐去那一颗嫣红的血珠,池中传来他冷而危险的嗓音:“在这里,该叫我什么?”

“卫……卫七。”

哗哗水响,池中水雾如涟漪般荡开,露出一张熟悉的、如花似玉的柔媚脸庞来。

宁殷从浅梦中醒来,悠悠睁开眼。

金云寺禅房下的密道中,黑漆漆跳跃着两点鬼魅的烛火。

他屈指撑着太阳穴,不太明白自己为何会梦见虞灵犀,还用那样的方式逼她唤自己那可笑的假名。

摊开手掌,将指尖置于鼻端轻嗅,梦中温柔撩人的女儿香仿佛还残留在他的指尖,带着肌肤温软湿滑的触感……

有那么一瞬,宁殷竟觉得男女媾和或许也不是件肮脏难忍的事情。

仅是一瞬,这个念头便如涟漪消逝,取而代之的是更深沉的冷冽燥郁。

这股燥郁从昨日听闻虞灵犀和薛岑定亲开始,便翻涌于心间。阳光下他们相亲相爱的和谐画面,刺得他一夜头疼。

“殿下饶命!”女人凄凉的惨叫将他的思绪拉回。

宁殷抬起眼皮,阴暗潮湿的地上匍匐着一个狼狈的女人。

从她剪裁得体的宫裳上依稀可以辨出,应是皇城里位分较高的大宫女。

她身上没有一道伤痕,却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惨白的脸上全是冷汗,宛如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折戟左掌包着纱布,视若不见般沉默伫立。

旁边,还站着四五个战战兢兢的下属。

大宫女拼命磕头,仿佛这样自己就能活得长久些,哀求道:“看在奴婢曾服侍丽妃娘娘和殿下多年的份上,饶了奴婢吧!”

宁殷等这女叛徒磕足了头,方勾起一丝笑意,极轻地问:“当初勤娘向皇兄出卖我的行踪,将我置之死地的时候,可曾想过那多年的情分?”

“奴婢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叫勤娘的宫女根本没想到宁殷能从宁长瑞手里活下来,还将其满门反杀,不禁嗫嚅道,“只要殿下能饶奴婢一命,奴婢做什么都可以……”

“做什么都可以?”宁殷轻哼,似是在掂量这句话的份量。

勤娘抓住一线生机,忙点头如捣蒜:“请殿下给奴婢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宁殷把玩着指间的短刃,半眯着眼眸,似是在盘算什么。

“好啊。”半晌,他轻松应允。

只抬了抬下颌,宫女立刻讨好地膝行至他的脚边。

宁殷勾着凉薄的笑,睥睨脚下的女人:“我要你爱我。”

就像,虞灵犀对薛岑一样。

此言一出,屋内的下属俱是惊愕抬眼,完全猜不透主子的心思。

勤娘更是惊惧难安,七皇子这是何意?

宁殷从出生起承受着生父的冷漠,手足的压迫,连他的生母丽妃对他都充满了厌恶。

他偏执,狠戾,善于伪装,短暂的人生里充斥着黑暗扭曲,没有人爱他。

勤娘对他只有恐惧,实在不知道如何爱他。可她想活,只能硬着头皮伸手,指尖顺着那双簇新的革靴颤巍巍往上,攥住他的衣裳下摆。

qiú • huān……应该是爱吧?

宫里的女人都这样做。

那双蠕虫般苍白的手刚触碰到革靴,宁殷的目光便倏地冷了下来。

“不是这样的。”他冷冷道。

虞灵犀的手很暖,便是再害怕,她的眼眸也始终是通透干净的,望过来时眼里有潋滟的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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