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书记——”林主任见人上了火气,也怕把个老人家气出个好歹，他赶忙上前扶住姚书记，“算了算了,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您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划不来！”
姚书记呼呼喘着粗气,挣扎着不让人扶：“扶什么扶,我还没老呢！”转过头又冲着肖燕骂,“你刚才骂谁呢？啊？你胆儿肥的很啊,看谁不顺眼就上嘴骂，你眼里还有谁啊？”
肖燕这会倒是清醒了不少，不敢再跟姚书记对着干了，索性耷拉着脑袋不说话。
林主任还是站在姚书记边上虚虚的扶着：“算了算了，也怪我，早知道我就不来了。”正说着,就见吴秘书冲了进来。
吴秘书一直在门外守着,猛的听到里面传出砸东西的声音,心下一紧，赶忙冲了进去，一进来，就见到地上的碎瓷片，他瞄了一眼肖燕，就走到林主任边上：“还是我来吧！”
姚书记也没理吴秘书,还是继续指着肖燕：“问你话呢，哑巴了？刚才不是能说的很么，怎么这会不说了？”
吴秘书见姚书记气的不轻，那边肖燕嘴巴还紧的跟蚌壳似的,就劝了一句：“小燕，书记多大年纪了，你怎么还跟他较上劲了，赶紧跟书记赔个不是！”
肖燕抬头看了一眼姚书记，又低下头蚊子哼哼一般：“干爹，我知道错了。”
“真知道错了？不见得吧！”姚书记看她那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口服心不服，随口说句知道错了糊弄他呢。
肖燕见实在混不过去，只得咬咬牙，走到林主任跟前，给人鞠了一个九十度躬，语气无比诚恳的跟人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跟人乱说话，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和我一般见识！”道完歉，又扭扭捏捏的走到姚书记跟前，
“干爹，我真知道错了，你就饶我这一回，我下次再不敢了。”说完就眼巴巴的看着姚书记，甚至眼睛里还蓄出泪水来。
“你怎么还不明白？你认错不是为了我，是为了你自己！”姚书记见她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看了她好一会，最后无力的摇了摇头，“我年纪大了，也干不了几年了，你老这么不懂事，将来可怎么办呢，我总不可能保你一辈子，以后的路终归是要你自己走的。”
肖燕不怕姚书记发火，就怕姚书记不发火，发火说明问题不大，不发火......那就不好说了，看着这样的姚书记，她心里直打鼓：“干...干爹，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了吗？怎么净说些不吉利的？”
边上站着的吴秘书都忍不住同情姚书记，就是不知道她是真不懂事，还是假不懂事，要是假的还好，要是真的？那以后谁娶了她不是倒了血霉吗？
想到这个，吴秘书忍不住往林主任那边看了一眼，真不知道这丫头哪里来的自信，居然觉得林主任会看上她？还骂人是个癞□□，还闹的全厂都知道了，唉，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以后有的热闹瞧喽！
林主任见吴秘书时不时看他，好奇的朝他看过去，发现人家又将目光转移到了别处，他只得将疑虑暂时按下。
“算了算了，”姚书记看她一脸的懵懂无知，也实在分不清真假，“大道理我都不知道说了多少回，你听的耳朵估计都起茧子了，要是能听进去也早就听进去了，听不进去......以后你自然慢慢会懂的。”
姚书记觉得真是累了，尽心尽力教导了好几年，他也算对得起老战友了，如今他年纪大了，实在没那么多精力了。
姚书记没了再继续教导她的意思：“之前我说的还得算数，检讨必须写，我还是要检查，检查后贴宣传栏一个月，另外你到处跟人说小林的不是，你也得给人澄清，这些，你都听清楚了吧？”
这些刚才早就说过了，肖燕自然没有异议，她忙不迭点头：“干爹，你放心，我回去就认真写，保证写的让你满意！”
姚书记摆摆手：“走吧走吧！”
肖燕如蒙大赦，眨眼就跑没了影儿。
吴秘书扶着姚书记坐下，又将地上的瓷片收拾了，这才悄然退出办公室。
林主任一看差不多结束了，也就起身准备告辞：“书记，我那还有事儿，就先走了。”
“等等！”姚书记用眼神示意他坐下，“咱们爷俩聊聊！”
“什么事儿啊？”领导要留，林主任只得坐下，心里纳闷刚才不是聊了好一会儿了吗，怎么还聊。
“没事就不能找你聊聊了？”
林主任讪讪：“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这么忙.....”
姚书记听的直摇头：“别给我整那些虚头巴脑的，我问你，你的私人问题打算什么时候解决？”
“姚书记，你怎么也问我这个？”林主任真是奇了怪了，怎么今儿一个两个都问他这个呢。
姚书记也好奇：“还有谁问你？不会是老于吧？”他好像记得老于跟他念叨过两回。
林主任点点头：“差不多吧，他没直接问我，是托的张婶子。”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儿，那你们说什么了，有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啊？”
林主任苦笑：“姚书记，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如今在外面的名声，厂里的单身女同志见我恨不能绕道走，今天你干闺女又.....唉，我现在这样上哪儿找对象去啊？”
姚书记想起刚才的事，也是满脸难为情：“真是对不住你小子了，那孩子.....算了算了，不提她了，不管怎么样，总归是对不住你。”
“姚书记，这事跟你没关系，你不用把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林主任觉得老书记怕是钻进牛角尖了。
姚书记疲倦的揉着眉心：“不能这么说，当初我既然把孩子接过来，就想着把她教好，没成想费了那么大力气最后还是这么个结果。”
“姚书记，你也别太为难自己了，说句不好听的，你把她接过来的时候，她都是快成年的大姑娘了，什么脾性早就养成了，能掰过来自然好，掰不过来不也正常？您啊，就别跟自己过不去了，您平时工作本来就忙，还是多保重自己身体要紧，兴许多活几年，还能多保她几年呢。”
姚书记直接被他说笑了，用手虚点了点他：“你个小林，就知道拿我开刷！”不过心情明显好了不少。
“我是认真的，我看你干闺女那性子怕是掰不过来了，你要真想为她好，把自己身子保护好是关键！”林主任刚才被那个小丫头指着鼻子一通骂，心里还憋着气呢，这会给人上眼药一点不客气。
姚书记笑着摇头：“你这张嘴啊！”
“算了不说她了，说说你，你这现在不想找，到底什么时候找？”
“起码等过完年再说，这风口浪尖的，也没人敢跟我相看，还是先等等，等这阵风头过去再看。”林主任拖字诀用的越发娴熟。
姚书记一想现在的情形，好像也确实没别的办法，只得点点头：“那你过了年可得抓紧啊！”
“小林，这事儿你真要放心上，咱们厂的主要领导干部，也就你一个没成家了吧，人家抓不住我们的把柄，就只能钻你的空子，你看最近闹出多少事儿来，说你跟那谁，那个，那位萧同志相好.....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说起那些狗屁倒灶的事儿，姚书记嫌弃的不行，觉得那些下三滥的手段实在上不得台面，“如今小燕这事儿，少不了那帮人的掺和，你自己心里八成也有数，我就不多说了，总之，你得把个人的事当首要任务来解决，听清楚了没？”
林主任接连被人催婚，压力巨大：“姚书记，我这现在高不成低不就的，不好找啊！”
姚书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十分不解：“要说农村的光棍汉不好找媳妇，我信！你？堂堂钢铁厂的后勤处主任，正正经经的国家干部，你说你找不到媳妇？你糊弄鬼呢！”
“我，我总不能是个女人就要吧？总得找个看的顺眼的，能说的来的，还会洗衣做饭的，性子和善的，最好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亲戚，你说我这要求高吗？一点不高吧！”林主任噼里啪啦的就把自己的要求说了，他觉得他提的都是最基本的要求，一点都不过分。
姚书记一眼难尽的看着他：“小林啊，怪不得你这把岁数还打光棍呢，你这也太挑了，都不是一般的挑啊。”
“你说你这都什么要求啊，还看的顺眼？怎么才叫看的顺眼，你看天仙女顺眼，人天仙女能搭理你不？还连人亲戚都管上了，你又不跟人亲戚过日子，你管人亲戚是好是赖呢。”
“小林啊，离过年还有一阵子，你趁着这段时间好好想想，想想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女人过日子，可别这么稀里糊涂的了，看你年纪也不小了，可这想法.....啧啧。”
林主任被姚书记批的一无是处，心里不大痛快：“我这要求也不高吧，谁找媳妇不找个自己看的顺眼的，还非得找个夜叉不成？那不是找媳妇，那是找罪受，我可不干那蠢事！”
“嘿，你小子！”姚书记见人脾气还上来了，也是好笑的很，“我说你两句是为你好，你还跟我杠上了！”
“我没有，我只是实话实说。”林主任坚决不承认。
“我说你，你也别不承认，我一把年纪什么没见过？你小子在男女那事儿上，就是个愣头青，什么都不懂，还咋呼的一身劲！”姚书记笑着摇头，“行了，说你两句还不服气，回去好好琢磨去吧。”
林主任特别不服气：“我不就是坚持自己的原则吗，怎么愣头青了？”
“真好意思给自己脸上贴金，你那算什么狗屁原则？”姚书记直接瞪了他一眼，“四十浪荡岁的人了，还跟个傻小子似的，不嫌丢人？！”
“算了，我那还有事，我先回去了！”好汉不吃眼前亏，林主任不想跟老人家做无谓的争辩，主动告辞退场。
见人出去了，姚书记没好气的笑骂了一句：“他还生气了，真是，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从姚书记办公室回来，看着自己乱七八糟的办公室，林主任招了两个下属进来一起帮忙收拾，主要还是手下收拾，他站在边上看着。
两个人收拾一个不大的办公室，很快就收拾好了，等人一走，林主任坐在自己的办公室前长叹了一口气，看来他得尽快找个对象了，找个什么样儿的呢，可千万不能像干闺女那样的，就是有丁点像都不成.....
林主任才想了几秒钟，就头疼了，找媳妇儿可真难啊！
他这正想的头疼呢，那边电话响了，一接通，就听王处长一口气不带喘的说了一长段，“一民，一民，你没事吧？我刚打你电话一直没人接，到底怎么回事儿啊？你怎么还看上那谁了呢？你怎么想的呀，看上谁不好，怎么偏偏就看上她了呢，你这也太想不开了！”
“关键.....关键人家还没看上你，你说你图啥啊？”电话那头的王处长心里也是一万分同情啊，都已经是如此低就了，结果人家还看不上，世上还有比这更悲催的事吗。
听到最后一句，林主任忍不住爆粗口：“你脑子有病吧，我怎么会看上她？”
王处长：“啊？你看不上人家，那你还上赶着”
“什么上赶着？我他娘的什么时候上赶着了？我都没答应跟她相看，也不知道那丫头哪根玄搭错了，在外面胡说八道！”林主任说话气冲冲的，显然才刚消下去的怒气又被人勾了出来。
王处长：“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