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芜低着头,视线扫过墨迹新鲜的“贵妃”二字,不由有些模糊。
她看得出来,这字迹是元穆安亲手写的,难得他拟旨未让翰林院的学士们代劳。
贵妃,也的确是他这个太子对她这样一个毫无家世可言,甚至还会被人诟病的罪人之女极大的破例了。
今日封良媛的消息已传出去,恐怕已经引起朝臣们私下的猜测和议论了。
她说不清此刻自己到底是何种情绪,若说全无触动,自然是假的,但除了有几分感激外,更多的却是一种难以名状的心酸。
他总是不明白,她祈求的只是他能付出几分真心,将她放在与自己同样的位置对待。
就像她幼时记忆里的父亲和母亲一般,不论身份地位如何,始终琴瑟和鸣,恩爱如一。
只是他一直无法理解。
他的喜爱,哪怕是对她好,也总带着一分施舍的意味。
她虽然只是个父母双亡的宫女,平日做小伏低惯了,却如她的名字一般,内里带着韧劲,怎么也不肯放下心里的那点执念。
元穆安紧挨着坐在她的身边,侧目不眨一眼地端详着她的表情,似乎在等她的反应。
上次,他要封她为昭训时,她想也没想,便断然拒绝了。
那时他觉得名分不重要,给了太高的,反而让她成为外头臣子们的眼中钉。
可后来他明白了,她终究是在宫里过日子的人,宫里的这些人与她日夜相对的,他们的话才是最容易影响她的。
至于外头的大臣,他一力挡着便是了。
如此,他已给了她除正妻以外最好的一切,她应当不会再像上一次那样不领情了吧?
想到这里,他甚至感到有些忐忑。
秋芜对上他闪烁着光点的眼眸,竟觉得看出了几分落寞,不由想起方才听外面的宫女们说起皇后娘娘似乎来过东宫。
谢皇后那样的性情,只怕母子间又是剑拔弩张。
她嘴唇蠕动,终是没再说拒绝的话,而是低垂着眉眼,轻声道:“殿下如此抬举,奴婢受之有愧。”
只是“受之有愧”,却不是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