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林静又跑了几圈,等到彻底学会,天色也暗下来两人才回去。
刚说要回去的时候,林静还打算载纪明钧,但带着他骑了不到五十米林静就放弃了,他太沉了,带不动,便让他骑,自己则坐到了自行车后座。
结婚前出去约会,也都是纪明钧载林静,只是那时候两人还没领证,林静每回都是拉他的衣摆,偶尔要歪的时候隔着衣服碰到他的身体都要脸热半天。而为了保持平衡,坐在后座的时候他不得不僵着身体,下车后腰都酸了。
现在情况就不一样了,两人领了证,是合法夫妻,别说抱住他的腰,就算林静坐前面横杠都没人会说。
不止身份变化,林静心态也变了,之前手被纪明钧握住她都要不好意思,进过了昨晚的肌肤之亲后,她支棱起来了,抱着他的腰也不脸红了。
好吧,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不过天黑后她脸红也没人看见,就这样吧!
骑着自行车回到十八栋,左边第二栋的陈茹正坐在家门口择菜,她是小学老师,不到五点就放学了,看到两人进院,她抬头笑了下问:“你们出去了?”
“嗯,去学自行车。”林静回答说,她昨天已经和陈茹打过照面。
陈茹已经看到了纪明钧推着的自行车,恍然大悟说:“哦对,你单位离得比较远,骑车方便点。”又问林静学得怎么样。
“差不多了,刚才回来我还去外面马路跑了一圈。”林静笑着说。
刚才到大门口的时候,纪明钧想起外面马路和他们学车的地方不一样,转弯多,怕林静明早不适应,就让她又练了一会。不过他们也没跑多远,过了前面转弯就回来了。
陈茹笑:“那挺好的。”
两人都不是多外向的性格,又才刚认识没多少共同话题,所以短暂寒暄过后,林静说了声就回去了。
进屋先去浴室,学车出了一身汗,她得先洗把脸。
洗完脸,林静走进隔壁厨房,厨房里东西挺齐全,锅碗瓢盆都有,煤炉也有一个,就是煤球没几块。看完外面的,林静打开靠门贴墙放着的橱柜,里面有半袋米,半捆挂面,土豆也有两个,再加半碗猪油,应该是昨晚办酒席剩下的。
凭这些东西,凑合一顿不难,但想吃好不容易。
林静正想着,就听纪明钧说:“走吧?”
林静抬头看到他手里拿着的饭盒,问:“晚上也吃食堂吗?”
“嗯,家里没什么东西,吃食堂方便点。”纪明钧说。
他们中午就是吃食堂,大厨厨艺不错,林静吃得也挺高兴,对吃食堂没什么意见,关上橱柜的门走出去。
不过后面林静还是想自己开火,吃食堂一天最少要五毛钱,每人每月光伙食费就要十五块。虽然纪明钧工资高,三十块钱的伙食费对他而言不算什么,但他们的开销不仅局限于填饱肚子。
住的方面,部队分配的房子虽然不要钱,但电费水费得他们自己付。用的又毛巾肥皂蜂窝煤(虽然他们不做饭,但要洗澡肯定得烧热水),单算起来都不贵,但加起来钱不少。
偶尔他们嘴馋想打牙祭,糕点水果也都不便宜。穿衣上纪明钧倒是不挑,但他费鞋,照他说的每年光解放鞋都得买七八双。要是再想做衣服,布票肯定不够用,只能买贵价的工业布……还有她用的雪花膏,他烟瘾虽然不大,但一个月总要抽两包烟,处处都要钱。
目前来说,他们的收入负担得起这样的开销,但万一以后有什么变故呢?这两年下来林静深刻地明白了一个道理,钱虽然混蛋,但没人不需要它。
而且万一他们有了孩子,等孩子出生又是一笔开销。他们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工资够用,但等有了孩子就为别。
不管是为了应对可能的变故,还是为了养孩子,林静都觉得他们得攒钱。
虽然她还得上班,就算开火估计也就在家做顿晚饭,省不了几个钱。但积少成多,到关键时候说不定能用上。
就算不为省钱,林静也是愿意在家开火的,食堂大厨手艺虽然不错,但菜色通常不会有太大变化,一谈两天还好,一年两年就容易腻了。她在家开火,不想吃食堂的时候还能在家做饭,要是想偷懒,拿上饭盒粮票去食堂就好。
林静想在家开火,纪明钧当然不会反对,只是因为他们前天才领证,他还没来得及拿着户口去办粮本煤本,而没有煤本,他们就领不了煤炉和煤球,所以他们现在用的煤炉煤球都是找徐远洲借的。
林静还真没想到这里,主要是第一次结婚,很多事理论上知道,但操作起来真没什么经验,她顿了下问:“那他们把煤炉借给了我们,他们怎么办?”
“他家里有口铸铁灶。”纪明钧说。
“烧煤气的那种?”林静知道铸铁灶,但没见过,原因无他,价格太贵了,票也难弄,制衣厂家属院没人家里有。
纪明钧点头:“我托人问了,要是能弄到票,咱们也买一口。”
“煤气好贵吧?我听说用完就得换?”林静有些迟疑,却不是担心铸铁灶的价格,毕竟这东西经用,一口新的能用十来年,价格再贵平摊下来也还好。煤气就不一样了,它和煤球一样是消耗品,价格还比煤球贵不少。
纪明钧也没瞒着林静,说:“是有点贵,但用起来方便,一拧火就起来了。你想想你每天下班回来都六点半了,要是回来还得烧火,咱们不得□□点才能吃上晚饭?”
林静想想也是,只是:“这样看还是吃食堂更方便,也便宜。”
“吃食堂是方便,但你想你每天下班回来,升起炉子就为了烧水洗个澡,多费劲啊。而且煤气跟煤球一样,用了才有消耗,不用就一直在那。”
林静听出来了,斜纪明钧一眼说:“你就是想买铸铁灶吧?”
“我就是觉得方便。”纪明钧笑了声说,“而且我也跟人说好了,有票就帮我弄一张,你说到时候拿到票不买,多浪费啊。”
林静算是看出来了,纪明钧这人花钱是真没数。
不过他说的也有道理,铸铁灶用起来费钱是真的,但方便也是真的……林静嗯了声说:“那是不能浪费了。”
说话间两人到了食堂。
家属院食堂规模并不大,里面就一个窗口,摆着七八张空桌子。他们来得挺早,桌边没坐几个人,窗口处也只有四五个人在排队。
进了食堂,林静习惯性地先去窗口看菜。
窗口虽然才一个,但菜色有四样,分别是土豆片红烧鱼滑藕片和小鸡炖蘑菇。
看完菜色,林静小跑回队伍最后对纪明钧说:“今天有滑藕片哦!”
“你很喜欢吃莲藕?”纪明钧疑惑问。
“喜欢啊,”林静点头,又强调说,“这是我今年吃到的第一顿滑藕片!往年到十月底,我们家才能吃上莲藕呢!”
湖阳地区虽然盛产莲藕,但莲藕大规模出现在菜市场上一般是十月下旬,因为到那时候种莲藕的大队才能腾出功夫清塘。在此之前,莲藕一般是供应大单位的食堂,少量拿到菜市场售卖,也总是拿出来就被抢光了。
听完林静的解释,纪明钧眼里流露出笑意:“那你今天可以多吃点。”
排到他们的时候,他们一人点了份滑藕片,林静另外还点了份小鸡炖蘑菇,纪明钧则要了份土豆片。
一场酒席办下来,纪明钧荷包没瘪多少,但带荤的票却是一张都没有了。
林静的供应倒是没动,她也很愿意分给纪明钧,但他难得节省:“点都点了,咱们一起吃就好。”
这样的日子他们还得过二十多天,得省着点,细水长流嘛!
林静想想也是,没再坚持,只坐下后先往纪明钧饭盒里挟了几块鸡肉。纪明钧也礼尚往来,往她碗里挟了几块土豆片,然后又挟了几筷子滑藕片。
几筷子下去,他碗里藕片就不剩多少了,林静看到连忙说:“不用了,我的够吃了。”又挟起藕片要还给纪明钧。
但纪明钧动作快,直接把饭盒往旁边一挪,说:“我的也够了。”
“你就这么点菜,哪里够了。”林静手悬在半空说。
纪明钧端起饭盒连吃几口白饭,完了说:“我吃白饭也吃得下去。”说着又挟起她分他的鸡肉说,“而且还有你挟给我的肉。”
林静渐渐把手放下来,挟起单片藕片咬了口,嘀咕说:“你总是把好吃的都给我,会把我惯坏的,等我习惯了,说不定有好吃的我也不愿意给你了。”
“你是我媳妇,我把好吃的让给你是应该的,”纪明钧压低声音,勾唇说,“惯坏了正好,我就不用担心有别人打你主意了。”
林静斜他一眼:“本来也没人打我主意。”
纪明钧心想那可未必,之前他每次送她回宿舍,都会发现路上碰到的小伙子偷看她,要不是他下手早,他们能不能成都不一定。
不过他也没打算跟她辩驳,笑着说:“那我就更放心了。”
被纪明钧这么一打岔,林静也不好追着给他挟菜了,低头吃完碗里的饭菜就一起回去了。
……
学车耽误了一整天,回家后林静只好忙活起来,坐在床边打开那两口木箱,把要穿的衣服都拿出来放进衣柜里。
他们买的衣柜挺大,纪明钧的东西放进去也只占了单独开门的柜子一格,剩余的空间都是留给林静的。不过林静的衣服也不多,四季衣服加起来,双开门的柜子她也才占了一层,便和纪明钧一起把棉被都塞进柜子里。
棉被也不多,总共六床,其中还有两床是夏天盖的薄毯,就这张秀梅还攒了好些年。除了棉被,还有十二双鞋,男女各六双,同样做了好些年。
六双鞋不全是给两人的,别的不说,公婆一人得有一双。但因为林静那会还小,婚姻大事八字都没一撇,所以鞋都是按大众码做的,男鞋42、43、44各两双,女鞋则是35、36码的。
林静问过纪明钧的脚码,打开装鞋的那口箱子,弯腰翻找着想找双鞋给他试试。但鞋还没找出来,面前先被递过来个盒子。
林静认得这盒子,是装手表的。
手表是他们俩一起去挑的,她当时还试过,自然知道纪明钧的意思,但她还是停下了手头的事,伸手接过盒子拆开,取出手表戴在手上,伸到他面前。
他轻捏着她的手指,端详片刻说:“我媳妇的手就是好看。”
林静眼里浮起笑意,却抽回手嗔道:“让你看手表呢。”
“戴着手表更好看。”纪明钧从善如流地说。
林静脸上笑容绽开,弯腰从箱子里翻出双四十四码的黑色布鞋递给他:“试试。”
“你做的?”纪明钧接过布鞋坐到床边问。
“四十四码的都是我做的。”林静说。
虽然按照湖阳的风俗,新娘子嫁妆里都要有鞋子,但没要求新娘子亲自动手,时间紧的话花钱买或者找亲戚帮忙都可以。张秀梅是很早就开始准备了,所以这些鞋大多是她做的,不过林静寒暑假有空也会帮着做一点。
很凑巧,适合纪明钧脚码的两双鞋都是她做的,就是不知道他平时能不能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