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的男声明明那样温柔,兰因的心却在这一刻揪更紧,她能听出的嗓音带着愉悦的语调,也能瞧见眼中的笑意,恍黑玉一般的瞳仁里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
很好看,也很动人。
不亲眼所见,很难想象齐豫白有一天会『露』出这样温柔的表情。
世人眼中的齐豫白齐少卿冷清克制,一身青衣,一串佛珠,覆雪的寒松,又像九重天上的神仙,矜贵冷的代名词,只怕六月飞雪都不比笑来惊人。
所以兰因毫无疑问也吓到了。
可她惊吓却不因为的笑,而这份笑容背后的原因。
诚然这些日子,她能感觉到齐豫白待她的不同,可即再不同,们间也始终有一个度在,似亲人又似好友,被外人瞧见也不会被人议论什么,可此时,横在们两人间的那个度那个平衡仿佛被人打破了。
看着这样的齐豫白,兰因的脑中闪千万个念头,最后却全部化作同一个——
知道了!
知道她的心意,知道……她也喜欢。
不知道,不会这副样子,齐豫白从不打没把握的仗,这样做的原因必定心中已有把握。
该怎么办?
从未有的慌『乱』、不安充斥在兰因的心里,看着一步遥的齐豫白,兰因呼吸微滞,目光呆怔,心中再一次生出逃跑的念头。可手还被人握着,她根本跑不了,何况她能跑到哪里去?
在齐豫白这样温柔强势的目光,她寸步难移。
楼谈笑声不断,而不远处齐祖母的声音也近在耳畔。
齐祖母!
想到齐家祖母,兰因瞳孔微睁,呼吸再一次收紧,她尚且还不知道齐豫白早就说服她人家,也不知道她人家举双手赞同们在一起的,害怕被她发现,害怕她日后不会再像今这般对她……这一抹恐慌让兰因猝然回神来。
兰因自拥有的感情就不多,所以每一份感情她都格外珍惜,她不希望因为她跟齐豫白的关系影响到她和齐祖母的感情,更不希望从齐祖母的眼中看到对她的失望。
“你松手!”
她压着嗓音说。
可一向善解她意的男人此时却没有她所愿松开她的手,仍旧一眨不眨地望着她,齐豫白的眼皮很薄,这本该一副薄情的长相,此刻却满温柔的情意,压着眼尾,似怕惊吓到她,的声音很轻,“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顾兰因。”
齐豫白嗓音低沉却又饱含笑意,轻轻握着她的手,微微俯身,直视着她仓惶的双目,再次问她,“你在躲我吗?”
仿佛非一个答案,一个她亲给的答案。
两人的距离因为齐豫白的这番动作离更近了,四目相对,兰因能看到那双从前疏离冷淡的眼中有缱绻的温柔,像一汪暖春的湖水泛着一圈又一圈动人心魄的涟漪,又像旋涡,让兰因的心神不由自主地被吸走。
等回神来,她却变更加惊慌失措起来。
她想挣脱齐豫白的桎梏,却又害怕动作太大会引起旁人的注意,兰因只能努力让自变平静来,深深吸了一后,她勉强按捺着慌『乱』的心神看着齐豫白说,“大人误会了,我这几日都在忙铺子的事,再说,我为何躲着大人?”说着,她又看向自的手,蹙眉直言,“不管大人问什么,您都不该这样握着我的手问。”
她说这番话时看似神『色』冷静。
可只有兰因自知道,她此时心中有多慌『乱』,心脏砰砰直跳,仿佛战场的擂鼓,一声一声震她耳朵发麻。不清楚齐豫白究竟知道了多少,也不清楚齐豫白这样找上门到底做什么,但兰因想,应该不会当着她的和她说“因为你喜欢我”,这不符合齐豫白的『性』子。
不——
兰因抿唇,她看了看齐豫白此时的举止和貌,这样就挺不符合的『性』子的。
在今日前,兰因从未想齐豫白会这样去握一个女人的手,活了两辈子,在她心中一直都一个重规矩守礼教的人,可偏偏她心中最守礼教的那个人此时却在这样一个朋满座,随时都有可能被人发现的环境中紧握她的手。
这样的齐豫白,说一句孟浪都不为了。
烟花柳巷中再纨绔再风流的公子也不会像这样在这种环境牵着一个良家女的手『逼』她一个答案。
不身上没有一丝酒香,兰因都以为喝醉了。
还不喝醉。
喝醉至少代表着不清醒。
可显然,很清醒。
的清醒让兰因头昏脑涨,太阳『穴』都在突突直跳,她不敢直视齐豫白的眼睛,只能垂着眼帘向申明,“我说完了。”她以为说完,就会松开,没想到男人依旧握着她的手,兰因挣了一,还没挣开,她柳眉紧蹙,紧抿的红唇绷一条直线,声音也彻底沉了去,“齐豫白,你松开!”
她第一次直呼的姓名,说出时,自愣住了。
齐豫白也显然愣了一,但很快就反应来了,相比她疏离的大人客的兄长,她这一声含羞带怒的齐豫白显然更的心意,不喜欢她待与别人一样,想看到兰因对时不一样的一。
而今,看到了。
这一份认知让齐豫白的心情更加愉悦,凤眸星星点点满笑意,看着兰因,嘴角噙笑,眼神清亮,“你喊我什么?”
“齐豫白?”低沉愉悦的男声再次在楼梯响起,齐豫白不仅没松开握着她的那只手,反而一边说一边又朝她迈近一步,两人间原本就只剩一步的距离,此时齐豫白握着兰因的手腕踩上最后一个阶梯,两人间仅剩的距离也就跟着没了。清冷的梅香扑而来,齐豫白垂眸看向兰因,眼看着她上强装出来的冷漠因为的举动隐隐有龟裂感,那双点漆凤目笑意愈浓,“不喊兄长了?”
一副好心情的模样,问兰因。
兰因却一句话都答不出,她看着近在咫尺的齐豫白,原本相隔一个阶梯,她都能从身上感到压迫感,更不用说这会……
站在她身前,长身玉立,挺拔大的身形笼罩住她身前所有的光亮,她被包裹在的身影,入目全,离太近,她甚至能看清前胸衣襟上的竹叶纹用的什么绣法,鼻尖萦绕的也全身上那股浓郁的乌木香,明明未再走动,她却忍不住在的注视一步步往后倒退。
可她的手腕还在男人手中。
她退一步,进一步,直到脊背贴到墙上,退无可退。
四周依旧嘈杂,兰因这儿却静可怕,仿佛天地间只剩呼吸和心跳。身边吊兰因为她的靠近,叶条轻颤,就她此时的身形。她被迫靠在墙上,双肩微颤,心跳已经快连数也数不清了,说不出羞恼还慌『乱』,兰因终于红了眼眶。
她幼承庭训,自六岁起开始约束自,即从前嫁人,可她跟萧业都沉稳的『性』子,无论在家中还在外都习惯了相敬宾……第一次被人这般对待,还在外,兰因知道自该恼的,她甚至应该直接给一巴掌让清醒些,偏偏这样对她的齐豫白,那个她既亏欠又喜欢的齐豫白。
她舍不。
于,她只能红眼,“您现在还有点兄长的样子吗?”
明明撒的话,声音却很轻,连一丝怨恨都没有,只语哽咽,透着一股子委屈。
兰因的确委屈,她都不明白为什么只去几日,齐豫白就变了这样,她以为就算知晓她的心意也会保持着相应的礼节和距离,即使被她拒绝也会体答应,会尊重她理解她,谁想……
这个男人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变无赖,变混蛋,变让她完全招架不住。
她眼圈通红,剪水双瞳中也跟着蕴起了水意,她实在不知道该拿齐豫白怎么办了,挣扎不出又舍不训斥打骂,竟只能任由这样为所欲为。
她的哽咽让齐豫白终于清醒来。
“……你,哭了?”
有些犹豫和诧异的声音响在她的耳边。
兰因不肯说话,她大概觉自这样丢人极了,压抑着喉间的哭腔偏了头,只『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以及侧脸的轮廓。
红玉耳环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
窗外阳光斜落在她的身上,她的脸上仿佛落了一层晶莹的雪。
兰因不肯让齐豫白瞧见自这副模样,可齐豫白没听到她的声音,心里却更加慌『乱』了,松开原先紧握她的手,转而抬起她的巴。
略带薄粝的指腹抵在巴的时候,兰因一震,反应来心中再度升起羞恼。
她回眸,含羞带怨的一双眼直直朝齐豫白看去,想低声训斥的孟浪却瞧见紧蹙的双眉,薄唇紧抿,先前脸上的那抹笑这会已经瞧不见了,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看起来有些手足无措。
很难想象会在这样一张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兰因再次愣住了。
“抱歉,”齐豫白哑声,“我没想让你哭的。”
的声音饱含自责。
看着她眼尾那梢潋滟的红,看着她长睫在脸上投浅浅的倒影,齐豫白长眉紧皱。
最舍不她掉眼泪。
没想到有朝一日,她居然会被弄哭。
活了两辈子,做什么都心应手的齐少卿,这会却真的有些不知所措了。
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这样。
没想让她哭的。
只……太兴了,从昨晚知道她也喜欢后,这颗心就再也静不来了,像个不知情爱的『毛』头子,一夜未眠还精神奕奕,在看到她时,心中那股激动和喜悦更达到顶峰,以至于情不自禁对她做出这些以前从未做的事。
不好像有些搞砸了。
齐豫白心里无奈,跟着轻轻叹了,看着依旧怔愕不语的兰因,用手掌轻捧她的脸,拇指心又爱怜地抚她的眼角,把她沾在眼睫上的泪珠一并收到自的指腹后,才看着她哑声说,“别哭了。”
“我不『逼』你了。”
轻柔的动作和怜惜的话语让兰因再次愣住,等反应来,看着还放在她脸上的手,她脸『色』微变,刚挣扎,就听到楼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
脸『色』霎时变惨白起来。
兰因无法想象若被人发现她和齐豫白今这副模样会引起怎样的fēng • bō,恐惧攫取了她所有的理智,让素来冷静的她此时呆站原地,不知道该做什么。
她越齐豫白往底看,能看见一楼楼梯有一抹熟悉的红朝楼上走来。
那锦绣堂侍者统一的服装。
锦绣堂的侍者都前阵子才招募的,虽然底细干净,但谁能保证她们私不会『乱』说什么?若被们传出去,兰因不敢想象……
脚步声越来越近,兰因甚至能看到拐角处有她的影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