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一间破庙。
雪芽蜷缩着躺在茅草堆里,她昨被顾府家仆鞭笞三后又被赶了顾家,虽说顾情最终是替她求了情,让她被人牙子卖掉,给了她一笔银钱应允她过阵子母亲消气了便把她接回家中。
可她一个小姑娘,那留手的三鞭子足以让她了半条命,苏妈妈又不准别人送她离开,顾情给她的那银钱,在她走巷子时就被人偷光了。
她一瘸一拐折回到顾府,门房下人却直接拿扫帚赶她。
见不到顾情,雪芽只能被迫流落到这破庙,身上的伤好,又两一夜食了,她又疼又饿,可她心里揣着一份希望,今早一个小孩来这玩,她拉住她让她给留绿传信。
留绿是顾府的丫鬟,这阵子被派到顾情身边伺候。
雪芽知道贸然见主子肯定见不到,便让小丫头给留绿传信,让留绿和顾情说她在破庙她,应允留绿以后回去一定会在主子面前替她美言,把她抬为大丫鬟,又哄那个小丫头她回到顾府就给她买一堆糖吃。
小丫头屁颠屁颠去了,先前也给她回了信说是经把消息递过去了。
“我回去再收拾你们!”
阴沉幽暗的破庙里,雪芽躺在茅草堆里沉着脸咬牙切齿,才说完却又哎呦哎呦喊起疼来。
她笃定顾情会来找她,即便她来不了也一定会派人给她送东西,这几年她们主仆相依为命,可以说整个顾家除了侯夫人,她就是顾情最信任也最依赖的人,哪想到整整两过去了,顾情那边却是一动静都有,雪芽心中的那希望终于一变成绝望,可她是不肯相信顾情就这么抛弃她了。
翌正是汴京一年一度的花灯节。
雪芽被饥饿和疼痛折腾醒来,眼看外面光大开,她咬着牙从茅草堆里坐了起来。
她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了!
她挣扎着走破庙,才走到街上就见两边人纷纷捂着鼻子后退,眼中也有未曾遮掩的嫌恶,雪芽顺着他们的视线朝自己看去,身上那件衣裳满是污泥和血痕,早不能见人了,又因为昨夜下了雨,雨水顺着破掉的瓦片砸破庙,她现在身上混着泥水的腥臭。
自打跟着顾情了侯府之后,她就再未受过这样的委屈。
如今,她心中羞愤交加,对苏妈妈的仇恨更是达到了顶端,如果不是这个老虔婆,她何至于此!双手紧捏成拳,她咬着牙顶着一堆人的注视往外走,几乎是她走到哪,那些议论和讥嘲就跟到哪,雪芽头也不敢抬,只能凭着记忆一路往前走,忽然被一道黑影遮住了身形,如今失去顾情的庇护,她自然不能像从前那样让人滚,正想避开,可那黑影如影随形,雪芽终于皱了眉,她抬头,正想问人想做什么。
却瞧见一张熟悉的苍白的脸。
那是一个分俊美的男子,只是眉眼阴柔,像是在黑暗中生活了太久,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阴森。他一身白衣,头戴黑『色』帷帽,手里抱着一把长剑,看着雪芽扯唇一笑,是好看的一张脸,却犹如毒蛇一般让雪芽害怕,想到过往那些可怕的记忆,雪芽小脸发白,一往后倒退。
她想呼救,可喉咙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勒着,她根本发不一声音。
俊美的男人似乎享受这样猫捉老鼠的游戏,眼看着雪芽倒退,他仍不疾不徐,慢条斯理地问道:“顾情在哪?”
今是花灯节。
早些时候就应允过外祖母和齐家祖母,这晚上会陪着她们去街上游玩,便到齐豫白散值回来,一家四口吃完晚膳才门,乘着马车去御街的时候是华灯初上。
齐豫白并未像从前那般乘坐马车,而是骑马上街。
街上人多,前的速度并不算快,齐豫白便一直待在马车边,不骄不躁。
兰因偶尔能透过卷起的车帘看到齐豫白的身影,脱下那身官服,他换了一身绛紫『色』的圆领袍,头上戴着黑『色』纱罗软巾,是寻常的打扮,可穿在他的身上却有别样的风姿,温润矜贵、清雅绝伦。
似乎察觉到她的注视,马上紫衣青年回眸看来。
四目相对。
兰因能够看到他在灯火下凤眸含笑。
脸颊忽然泛起一阵热意,她不敢在两位长辈面前与他对视,只一触便立刻分开了。
晚风携来一声轻的低笑声,马车中其余人都未曾察觉到不对,兰因却清晰地感受到那是齐豫白在笑,她听着那醇熟低沉的一声轻笑,耳根都变得渐渐滚烫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