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旁人知道裴季在意她,恐怕有部分的刀刃也会指向她。
所以华音才会在听到裴季一句“对你生出了男女间的喜爱”变了脸色。
这可不是什么好话,更不是什么好事。
与别人谈情,顶多是被辜负,与裴季谈情,那可是要命的。
想要他死的人,比想要她死的人多得太多了,算都算不清楚,所以离他远远的,比待在他身边要安全得多。
马车内除了车轱辘的声音,便是马蹄声。
华音擦拭了手后,抬眸瞧了眼裴季,见他面色沉沉,略微心虚的避开了目光,小声嘀咕道:“这可不怪我,是大人先挑起的头。”
裴季“呵”了一声,到底没有继续与她演下去,只道:“希望你到了南诏,也能保持这份从容。”
华音笑了笑:“必然不会叫大人失望的。”
裴季轻嗤了一声,姿态闲适地倚靠着车壁,闭眼假寐。
华音见裴季都休息了,她也闭眼养精蓄锐。
南诏便是再衰败,也曾繁荣过,乌蒙是距王城最近的城池,故而修有官道,马车平缓。再者马车中铺有软垫,华音也舒坦了许多,不用受罪。
许是因早间的汤药有助眠知晓,再者马车平缓,被靠舒适,裴季也在其中,更不用担心刺客的问题,华音也就渐渐地熟睡了过去。
耳边传来细微的呼吸声,绵长而平缓,裴季睁开了双眼,转着手中的扳指,略有所思地打量着华音。
目光从那翘浓的睫羽上移下,鼻腻鹅脂,唇粉水润,堪称绝色。
也是,能送到他府上的人,又怎么会差到哪里去?
许是有些寒凉,所以华音下意识地扯了扯身上的斗篷。
裴季看着她的动作,嘴角微勾,露出了几分嗤笑。
也不看看和谁同一辆马车,竟然还真的睡得着?
收回目光,继而闭上双目假寐。
*
从乌蒙出发,向东去百里,便是南诏王城了。
南诏其他地方虽已衰败,可王城依旧繁荣。
华音掀开帘子瞧了眼这繁荣热闹的南诏街头,感叹道:“倒也讽刺,只要身处繁荣之处,看不见贫困,就一叶障目似的欺骗自己不知。乌蒙那样临近王城却也衰败成那样,这南诏王到底该有多无能?”
乌蒙街道年久失修,青砖路都坑坑洼洼的,百姓更是瘦弱,无精打采,似是过一日是一日的状态。
听了华音的话,裴季侧目瞧了她一眼,语带说笑之意:“那依你之间,南诏王换成段瑞又如何?”
华音放下帷帘,转头与他相视:“我便是没见过段瑞,但也知他野心大,极重权势,若他来做南诏王,定会加重赋税,大兴练兵。”
裴季对她的观点轻笑了笑,没有给予点评。
进城后,约莫小半个时辰,马车便停了。
前一日知晓裴季已到乌蒙城,便早早安排了他的下榻之处,客曹云霄的宅子。
童之在马车外告知此事,裴季嘴角微掀,淡淡道:“换。”
外边等候的段瑞与云霄听闻这声“换”,面色各异。
段瑞勾着嘴角,脸上丝毫不掩饰对云霄的轻蔑嘲讽,随而朝着马车上的裴季道:“下官府邸清净,最为适合养伤,不若大人便到段府一住。”
随而从马车中传出裴季冷淡的声音:“不用打扰段大人了,在乌蒙如何,在王城便如何。”
便是段瑞,脸色也稍变。
云霄应下:“下官现在就去安排。”
说罢,匆匆离去。
段瑞在南诏位高权重,何其对谁低声下气过?
若不是这裴季是那大启的摄政大臣,若不是大启国力昌盛,他何须卑躬屈膝。
想到这,段瑞暗暗收紧了手心,笑道:“既然大人如此,那下官也不勉强了。”
说罢,走回前方的马车。
华音从帷帘看了眼段瑞离去的背影,才看向饮着茶的裴季。
裴季放下茶杯,淡淡悠悠的道:“南诏人人心怀鬼胎,便是南诏王的亲信都有可能与杀手勾结,我若入段瑞和南诏王亲信的府邸,犹如与虎为邻。”
华音明白裴季所戒备,但她不大明白的是,谨慎如裴季这般,竟也能与她一辆马车,在盘阿寨的时候更是与她共处一室。
到底全是试探,还是对她确实生出了那么两分信任?
华音思索间,裴季看向华音:“今日傍晚,你随我进宫。”
华音敛了敛心神,点头应了一声:“好。”
小半个时辰过去后,云霄也回来了,也道安排好了客栈。
南诏王城最大的客栈被清空,有许多官兵把守,百姓好奇地注目着客栈。
不多时他们便见有马车停在了客栈外,有官兵迎上前,再而从马车中下来了一个身形挺拔的俊美男子。
男子下了马车后,又从马车中抱了下一个披着披风戴着兜帽,不知是男是女的人从马车上下来。
云霄略有所思地看了眼裴季怀中的人,随而收回目光,与之一同入了客栈。
段瑞与云霄把裴季送到了客栈,舟车劳顿,也没有自讨无趣的留下打扰,所以先行告退。
一个时辰后,有王宫内侍前来,请裴季入宫。
裴季同华音一同进宫。
马车快到王宫,裴季面色平静的提醒:“王宫里有我的人,她会与你接应,但同时也有许多未知的凶险,你自己小心。”
华音一笑:“多谢大人提醒,我会小心的。”
裴季沉吟了片刻,又道:“你失忆的事情,且不管真假,放出消息,杀手都会有所斟酌是否还要再杀你,更会试探你,再而想办法让你恢复记忆。”
华音思索了一瞬,回道:“大人也请放心,若是我记起前尘往事,也不会被他们牵着走。”
裴季轻“呵”了一声:“但愿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