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氏回家的一路上,忍不住哭了一场又一场,她是真觉得委屈。以前她真不认为鲁大力这男人有多难相处,最近这一段算是知道了,鲁大力特别的好面子,但凡有人上门就让她拿菜出来吃。
且不说她会不会做,关键是厨房中真没菜,她又不会种地,连最便宜的青菜都需要拿银子去买。
男人要是有银子就好了。
之前那许多年,鲁大力从来没有让她为难过,但凡有个头疼脑热,他都特别贴心。可现在呢?
汪氏为了从女儿那里拿到银子,甘愿吃下不洁的东西,后来拉肚子跑了三天,女儿铁石心肠,只给配药不给拿银……后来见实在是抠不出银子,她喝了药后,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哭了一路,到了医馆找女儿,扑了个空,父子俩忙得连打招呼的时间都没有。她只得回家。回家的路上还想着怎么交差,进门发现院子里气氛不对,两个男人针锋相对,争得脸红脖子粗。
汪氏一紧张,倒忘了没借到银子的事:“这是怎么了?”
两人看向门口,高长河冷哼一声,别开了脸。想到什么,又回头问:“你买的菜呢?”
太过理所当然,汪氏愣了一下。
鲁大力正在气头上,狠狠瞪着高长河:“你别太过分。”
高长河有恃无恐:“我就过分了!我不止要在你家吃饭,从今儿起,我还要住在这里,哪也不去!”
鲁大力拳头紧握,仿佛想打人。汪氏见势不对,急忙上前阻止。
家中如今没有银子,要是把人打伤了怎么办?
“大力,有话好好说。”汪氏以前也是个要面子的人,但如今日子过的实在窘迫,已顾不得脸面了,她尴尬的看向高长河:“是这样的,家里如今挺拮据,实在待不了客,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们夫妻俩平时都吃糠咽菜,就差没上街要饭了。这段日子我们一直都是借银度日,最近借不出,连大妮都不管我们了。你……你回家去吧。”
高长河坐回椅子上:“我今儿就要吃烧鸡,吃不着,我哪也不去。”他看向鲁大力:“你知道后果的。”
鲁大力眼睛充血,恨不能在他身上瞪出两个洞来。
两人对峙,寸步不让。还是鲁大力率先败下阵来,他咬了咬牙:“树林他娘,你去荷花那里要只鸡来。”
汪氏:“……”女儿如今跟她越来越生分,这只鸡不一定要得来。无论拿不拿得到,只要开了口,这母女间的情分又会薄上一层。
她欲言又止:“荷花挺忙,又是豆腐坊,又是医馆,听说她还开了皂坊,我找不着人。”顿了顿,又补充道:“方才我已经去寻过了,医馆中全是病人,平安都没空搭理我。”
鲁大力有些不耐,大声道:“那就去别的地方借啊!你在镇上活了半辈子,除了荷花之外,就不认识别的人了吗?今儿这只烧鸡,你必须给我拿过来。”
汪氏眼泪唰的下来了。
鲁大力看在眼中,心头愈发烦躁:“你能不能别哭?哭哭哭,有点福气都被你哭没了……”
汪氏今日被小姑子撵,又想到跟女儿越来越生分,心头正伤心呢,被男人一吼,她也恼了:“要是能不哭,谁又愿意哭?”
她算是看明白了,高长河就是个无赖,不知鲁大力有什么把柄被他拿捏住,不得不听他的话。这还罢了,鲁大力竟然把气撒在她头上不说,又让她想法只买烧鸡……这两个男人都是无赖!
她抹了一把泪,掉头就跑:“这日子没法过了!”
鲁大力开口喊,她跟没听见似的。
两个男人又在院子里争执,汪氏是彻底回不去了。
皂坊刚开,事情繁杂,楚云梨忙了一天从皂坊出来,周平安已经等着了。
“今儿你娘去了医馆,似乎有急事。我假装没看出来,她很快就走了。”
对于这个伙同男人骗女儿的女人,楚云梨没甚好感,无所谓道:“不用管她,有事自然会再找上门。”
果不其然,刚回到您家院子外,就看到了蹲在那里可怜兮兮的汪氏。
看到女儿,她急忙站起身:“荷花。”
楚云梨颔首:“我最近挺忙的,你过好自己的日子要紧,不用管我。”
语罢,拉着周平安就要进门。
汪氏从女儿成亲后,就再没能进去。她不认为今日能跟着女儿一起进门,急忙上前两步道:“荷花,我跟你鲁叔吵架了,你能不能收留我一日?”
楚云梨一脸纳罕:“你对他百依百顺,我还以为你没点脾气呢,怎么吵起来了?为了什么?”
汪氏低下头:“我……”
她想胡乱编个故事,可对上女儿通透的眼,她只得把事情和盘托出。
楚云梨若有所思:“鲁大力受高长河威胁?”
汪氏没想到女儿会在乎这事,愣了一下,点头道:“好像是这样的,反正,这么多年我没见过谁那么理所当然的问主家要烧鸡吃。客人上门,都是主家给什么就吃什么,那才是为客之道。高长河也忒过分,我明明看见大力都生气了,但又忍了下来,还让我准备烧鸡……”
楚云梨沉吟了下,问:“树林今年满十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