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老爷看着她求人,没有开口帮腔,反而别开了脸。
楚云梨没看地上的人。
常夫人愈发哭得伤心:“只要你不逼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你可以要银子……”
楚云梨冷眼看着她:“刀割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疼,现在你痛哭流涕,后悔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可你当初也没给我选择的机会,直接就让男人夜里翻墙。我就是想求,也没地方求,你自己也是女子,却想出这么恶毒的法子,哪来的脸求我原谅?”
常夫人听她冷言冷语,又掉头回去求常老爷:“夫君,那些事情都是你想出来的,我是你的妻子,你该护着我的……你给她银子,给她铺子……如果让我被别的男人欺辱,我宁愿去死。”
楚云梨整理了一下被她抓乱的裙摆,道:“你死了正好,他好再娶!”
常夫人:“……”诛心!
但凡出身富贵的男人,很少有愿意守着你一个女人过一生的。常老爷根本就不是那专情的人,常夫人没那么好的运气,夫妻这么多年,不提家里的妾,常老爷甚至还在外头金屋藏娇。
商户人家不讲规矩,哪怕是把烟花之地的女子带回来也不是什么稀奇事,而常老爷不把人带回,并不是因为自己的名声,而是认为自己妻子容不下,会苛待了那个女子。
说到底,他想护着那个外室。
常夫人若没了,说不准真就轮到了外面的那个女人。
夫妻俩面色各异。
那边艾华明一声不吭,他是觉得找个人来欺辱常夫人这件事情有些过分,但若是常老爷不答应,回头艾家也脱不了身。若是让大哥知道他们父子毁了家里名声,他哪怕没被牵连进去,也会吃一顿教训。甚至是被逐出族谱。
常老爷面色特别难看:“左玉翠,你到底想要什么?”
楚云梨一本正经:“我想要的已经说了啊!”
常老爷闭了闭眼,道:“六福,你把夫人带进去。然后……”
被叫到的那个随从浑身抖如筛糠,借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欺辱夫人啊!
“老爷饶命!”
“去!”常老爷看向楚云梨:“左东家要亲自看着么?”
楚云梨拒绝:“不用了,我就站在这里听。”
常夫人:“……”
她瞪着面前男人:“你真的要……”
常老爷一脸严肃:“夫人,我记得你为我付出的一切,此后一生绝不会亏待你。”
常夫人惊愕的看着他。
六福磕了半晌的头,还是不敢拒绝主子,磨磨蹭蹭上前,拽着常夫人往屋子里走。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
常夫人面若死灰,她不看别人,只盯着自家男人。眼看这家男人从头到尾都不出声阻止,她一开始还挣扎,后来已然瘫软在地上。
两人即将进屋,楚云梨摇摇头:“没意思。”
语罢,她抬步就走:“常夫人算计我,我却做不到她那样恶毒,就这样吧,我不追究了。”
她轻飘飘丢下一句话,很快消失在院子里。
方才还烂泥一般的常夫人瞬间有了精神,一把推开身边的六福,不停的在身上掸灰,想要把所有的脏东西都扫干净。
六福被推了一把,回过神来,也不敢计较,急忙缩到了角落,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常书瑶后知后觉,忙上前去扶住母亲。
常老爷上前两步:“夫人,你没事吧?”
常夫人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目光中格外冷淡,然后,她站起身,推开了女儿:“我能有什么事?就算是被六福欺辱,也就当是被狗啃了一口而已,更何况这还没碰着我。”
艾华明见势不对,拉着儿子起身告辞。
常老爷本来还打算跟他计较,此刻也顾不得,挥手让人送二人出门。
父子俩出了大门,一眼就看到了前面还没上马车的左玉翠。
楚云梨看向他们,道:“只要我在一天,你们两家休想和好。”
艾华明立刻点头:“本来我也没想让他们夫妻破镜重圆。这样,回头我就帮礼扬重新议亲,人选也会先让你过目,然后才定亲。”
楚云梨似笑非笑:“我可不是你们的谁,不好决定这么要紧的事。但是呢,我也实在不想看到艾礼扬欢喜……三五年之内,别给他定亲!”
艾礼扬听到这话,顿时就怒了:“你凭什么管我?”
“没凭什么,你可以不听我的话啊。”楚云梨笑意盈盈:“回见!”
艾礼扬:“……”
特么的,一辈子不见了才好。
楚云梨回到家中,左右院子已经空了,第二天就有人前来验看,很快就搬入了新的邻居。这条街上恢复了平静。
这里平静了,别处却不平静。
常夫人只要想到一有人逼迫,男人就率先放弃了她,心里是怎么想都不平衡,她不高兴,便也不想让别人好过。
于是,她跑到了男人金屋藏娇的地方,将那女人暴打一顿。
常老爷得到消息赶过去时,养在外两年的美娇娘已经满脸是血,好几处伤口深可见骨,哪怕是有最好的大夫和最好的伤药,这容貌也已毁了。
他看着面前一脸倔强的妻子,只觉得头疼:“你恨我,完全可以冲我来。不要伤及无辜!”
“无辜?”常夫人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似的:“要是没有这些女人,你又怎么会放弃我?她们一点都不无辜,老爷,你觉着凭我的身份不配教训她?还是你想为了她教训我?”
常老爷自知理亏,也知道如果在护着外室,只会惹得夫人更疯,他叹了口气:“她到底伺候了我两年,本来我还想着最近一段就放她归家。你不喜她,我送她走就是。”
常夫人哈哈大笑,满脸癫狂的越过他,很快笑着离去。
人都走了,地上纤弱的女子才扑了过来,抱着他的腿哭得泣不成声:“老爷……老爷……妾身以后可怎么办……”
常老爷心头有些怜惜,道:“是我对不住你,我让人送你走。”
发生了这件事情之后,夫妻俩之间的相处看似和以前一样,其实已经不同了。或者说从那天左玉翠来闹过一场之后,夫妻俩相处就再难恢复到以前的自如。
常夫人从那之后,变得随心所欲,看谁不顺眼直接就罚,甚至连庶子庶女也一样,祠堂外头天天都有人跪着。
常老爷不好阻拦,但只要他一回家,无论走到哪儿?都会有人跑来哭求。慢慢地,他也厌烦起来。
最近一段日子,常夫人时常觉得头晕,夜里还经常醒,于是底下的人进了一种熏香,点上后她能一夜到天亮。不好的就是……那熏香让人睡得太沉,有时候叫都叫不醒。醒过来后心情特别烦躁,看哪儿都不顺眼。
不过,常夫人却丝毫没有怀疑,她只以为是自己被男人给气着了,所以才会各种烦躁。
很快,常夫人就病了,好多时候她都昏昏沉沉,醒过来后发现自己大发一通脾气,手边能砸的东西都要被她砸个干净……让人惊恐的是,身边所有人都说东西是她砸的,但她自己却完全不记得。
她这是要被气疯了吗?
*
左家人各家手里捏着田,还不忘给楚云梨送东西来。并且,左母已经直言,如果她在城里过不下去,完全可以回到村里。
“没孩子不要紧,你不想嫁人也不要紧,你哥哥姐姐他们都有不止一个孩子,你可以从中挑些乖巧的过继。若你不想养孩子,他们也不敢怠慢你,定会给你养老送终!”
楚云梨听着这些话,只觉心中酸涩:“娘,你别觉得他们欠了我的。若不是我,他们也不会受此牵连担惊受怕。”
“你错了,他们就是欠了你的。”左母振振有词:“当年若不是我送你走,换了银子回来救活你爹,现在他们不会有这样的好日子。所以,你不必客气,这些都是你应得的,你完全可以想回就回。”
楚云梨眨了眨眼,眨掉了眼中的酸意:“娘,我记下了。不过,我在城里过得挺好的,暂时还不想回去。我大概也不习惯村里的日子。”
送走了左母,楚云梨继续忙碌,这天,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登门拜访。
看到面前是艾家主,楚云梨满脸诧异:“老爷有事?”
上一次艾夫人闹了那一通,虽然艾家主心里坦坦荡荡,但却不得不为左玉翠考虑,一个女人在外抛头露面做生意,本身就要承受各种非议,如果他照顾得太多,或是对她态度不同寻常……连自家人都要各种怀疑,更何况是外人了。
造谣不需要付出代价,流言可以shā • rén,这世上对女子太苛刻。思来想去,他就没再登门。就连买货物也是让底下的管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