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冒出这个想法,傅知宁瞬间反应过来了,合着百里溪一直按兵不动,就等着她出面的。
想清楚后,傅知宁也只能自认倒霉,毕竟抛开一切不说,百里溪如今还在徐家住着,眼线安进自己家,搁谁谁都觉得膈应。她叹了声气,直接去了两位美人所在的别院。
“你们两个,随我来吧。”她不紧不慢地开口。
两个美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老老实实跟她走了。
坐上马车,便径直往府衙去,傅知宁闭着眼睛假寐,美人们看着熟悉的路,越来越不安,终于,胆子大的那个还是忍不住开口了:“傅小姐,请问这是做什么去?”
“自然是哪来的回哪去,”傅知宁睁开眼睛,看不出喜怒,“也不知刘大人是什么意思,明知裴大人有我了,却还将你们送来,怎么,想争宠?”
她是百里溪教出来的,严肃起来颇有他两分气势,两个姑娘顿时大气都不敢出。
马车继续赶路,姑娘们一句话都没敢再说,傅知宁清净了好一路。
来到府衙,见了刘淮,她将刚才那些话又重新说了一遍,刘淮看着她冷凝的脸,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妥,可依然不死心:“那、那裴大人可瞧见她们了?”
“裴大人说,庸脂俗粉,比我差点。”傅知宁挑眉。
刘淮噎了一瞬,想说谁跟你比不是庸脂俗粉,重点是试过她们伺候人的手段没有,不过看这位傅小姐的脸色,想来也是没有试过。
他抿了抿发干的唇,看一眼守在门口的师爷,这才殷勤地请傅知宁坐下:“傅小姐,此事是我办得不对,只是裴大人近来总也不出门,我这心里也没谱啊。”
“他不出门,是为了陪我,毕竟再过些时日就该回京了。”傅知宁缓声道。
一听他要回京,刘淮顿时打起精神:“那、那傅小姐可知道,他对我的看法如何?”
“刘大人送了那么些好东西,他对刘大人的看法自然差不了。”傅知宁轻笑,凡事留一线。
刘淮顿时堆满了笑:“那就好,那就好……”
两人寒暄片刻,傅知宁便要离开了,刘淮亲自送她出门,结果刚走到院子里,刚才的两位姑娘便哭着冲了过来,跪在傅知宁面前恳求:“小姐,求您发发善心,将我们带回去吧,我们实在不想再过那种非人的日子了!”
“小姐只要肯留下我们,我们当牛做马也要报答您,绝不有半点怨言!”
两人哭得如涕如诉,见傅知宁没有反应,还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角落里的师爷,眼底慌乱更甚。
傅知宁没有错过她们的表情,渐渐蹙起了眉头。
一刻钟后,刘淮送走了傅知宁,唉声叹气地站在大门口。
“大人为何愁眉苦脸?”师爷问。
刘淮眉头紧皱:“我只是后悔,一开始觉着裴清河是个草包,便偷懒没作假,将所有真案册都交给了他,结果真给他查出点什么,如今受人掣肘,这滋味实在不好受。”
“裴清河不是马上就该走了,刘大人放宽心就是,他收了你这么多东西,总要顾及大家情面,不会如何的。”师爷宽慰。
刘淮摇了摇头:“只怕此事没这么简单,我近来总是不安,有种被牵着鼻子耍的感觉。”
“那……眼下该怎么办?”师爷担忧地问。
刘淮沉思片刻,道:“找个信得过的亲自去京城一趟,再探探这裴清河究竟是什么来头。”
“是。”
半个时辰后,徐家书房。
百里溪停下手上事宜,抬眸看向她:“所以,你又将她们带回来了?”
“嗯。”傅知宁乖乖点头。
百里溪眯起长眸:“傅知宁……”
“您先别急,”傅知宁忙解释,“我是瞧着她们被人胁迫,也是可怜,再想想你都打算清算刘淮了,她们两个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所以、所以……”
她乖乖站直,“我保证会看好她们,绝不会出岔子。”
“那之后呢?你留着她们打算做什么?”百里溪眉头微挑。
傅知宁有些苦恼:“我还没想好,等刘淮的事过去再说吧,看她们愿意做点生意,还是随我去京都。”
嘴上说着没想好,却连她们日后如何都想到了,百里溪懒得与她再聊这些事,只是低着头整理文书。
片刻之后,见她还站在原地,便蹙眉问一句:“还不走?”
“若你觉得留着她们不好,我这就叫人将她们送出安州。”傅知宁小书童一般乖乖站着。
百里溪盯着她看了片刻,别开视线:“这样送走,只怕你会于心不安,且留着吧。”
“好,谢谢裴大人!”傅知宁感激地福了福身。
百里溪轻嗤一声:“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还要出门。”
“好……”傅知宁答应到一半,突然发觉不对,“去哪?”
“不是你说了,要带我游山玩水?”百里溪反问。
傅知宁眨了眨眼睛:“不是说等您有空了吗?”
“我明日就有空。”百里溪玩味地看向她。
傅知宁笑了:“行,那便明日出门。”
约好了时间,傅知宁便回去做准备了。这阵子在安州,没少同如意阿欢一起出门游玩,她也算有了经验,于是提前吩咐厨房,明日一早做些凉了也好吃的糕点,又装了一壶淡酒,准备了桌布,万事俱备之后才回房睡去。
翌日天不亮她便起床了,早早跑去别院,果然看到百里溪已经准备就绪。
“大人!”傅知宁笑着跑过去。
百里溪看向她,眼底也盈上三分笑意。
“走吧。”她催促完就要往外走。
“先用早膳。”百里溪制止她。
傅知宁蹙眉:“马车上有吃的。”
百里溪站着不动,傅知宁无奈,只能听他的先用早膳。
百里溪做事总是慢条斯理,火烧眉毛了也不会着急,一顿饭用了比平时多一半的时间,傅知宁撑得都快犯困了,两人才总算往外走。
“我带你去龙头山,那边冬暖夏凉景色秀丽,还有一条大瀑布,这个时候的水少一些,却也极美……”傅知宁不知为何兴致高昂,一路说个不停,百里溪只是安静地听,时不时微微颔首。
两人一静一动,慢悠悠地往外走,快走到门口时,徐如意突然追了上来:“知宁!知宁!”
傅知宁回头,看到她慌慌张张忙问:“怎么了?”
徐如意匆忙向百里溪福了福身,也顾不上别的了,在傅知宁耳边说了什么。
傅知宁顿时眉头紧蹙,欲言又止地看向百里溪。
“看来今日是去不成了。”百里溪很有自知之明。
傅知宁连连道歉,却还是跟着徐如意跑了。百里溪看着二人急躁的样子,眉头微微蹙起。
两人一路跑回后院,没等站稳阿欢便红着眼眶扑过来要跪,傅知宁急忙将她拉起来:“你先冷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他……又去赌了,如今打了三千两的欠条,不仅刚赎回的房子没了,他也被赌坊抓走了,说若我今日不能将钱筹够,便要将他卖去黑窑做苦力,”阿欢说着几欲崩溃,“知宁我求你,借我三千两银子,我得尽快去救他!”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救他!”徐如意怒其不争。
“我与他少年夫妻,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而且他去赌,也是不想我太辛苦,为了早日还你们银子……”
“这种话就是哄你的,你也信?!”徐如意愈发生气。
阿欢眼圈红得更加厉害:“他、他真的是为了我,前几日也赢了钱,都尽数交给我了,只是我那时以为是他做工赚的,没想到……”
“他先前也是这么说,结果输了房子,”傅知宁冷声打断,“今日还这么说,结果又欠三千两,那明天呢?以后呢?他次次赌次次输,次次打着你的旗号,你又能承受得了几次?”
阿欢愣住,噙着泪定定看她。
傅知宁轻叹一声:“更何况,你是聪明人,他究竟是不是为了你,你心里难道当真不清楚?”
阿欢被问得呼吸一窒,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院子里倏然安静,只余阿欢的抽泣声。
许久,阿欢哽咽开口:“你们不懂,他纵有千般不好,也是我的夫君……”
话都说到这地步了,傅知宁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阿欢见她沉默了,便噙着泪看向徐如意。徐如意都快恨死了,偏偏还是心软,最后只能咬牙道:“我没那么多银子,就算将珠宝首饰都卖了,也顶多凑出一千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