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社社长和副社长完全两个想法,这并不奇怪。
暑假学生不会集体聚会,哪怕他们消息再怎么灵通,很多消息现在更是具有滞后性,副社长完全不知道他愤愤不平的三木正在和社长相谈盛欢,起因还是口红。
桑晓晓和孔雯他们互换了联系方式之后,也和郝明江约好了回头再聊,便和傅元宝回了住的地方。
首都现在的很多建筑看上去尚且古朴典雅,在桑晓晓眼里并没有几十年后到处高楼耸立的样。但她已经能从这些人身上看出积极进取的冲进,能看出为什么仅仅几十年,整个社会科技文化都会产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当她看完了书,把书和证明还给卓诗飞,准备收拾所有东西和傅元宝从首都返回阳城时,卓诗飞是非常舍不得的。
卓诗飞在首都认识的人全是新认识的,几乎没见几个老乡:“这就要回去了?”
桑晓晓应声:“对。”
卓诗飞想让桑晓晓帮自己带些东西回去,可又清楚知道两人不算多熟悉。桑晓晓是要坐飞机的,带多了东西也不方便。
她没把这种话说出来,只不住说着:“回去好,反正很快就再来了。我过段时间就要回去,说不定以后能再见着。”
桑晓晓觉得再见面概率不算大。然而她都能和卓诗飞在那么远的地方恰巧再碰面了,实在说不准。这世上的一切本身就是一个又一个巧合所接连起来的。
她朝着卓诗飞应了声:“嗯。”
应完,她想起卓诗飞当初的那辆自行车:“你自行车后座加了软垫吗?”
卓诗飞本来因为离别惆怅着,听到这话蓦然笑开:“加了。当时我回去就加了。用的布漂亮,我孩子可喜欢坐后面。还和别人炫耀。”
听上去卓诗飞和孩子关系很好。桑晓晓知道孩子还是家长远出,孩子和家长大多会同时挂念对方。她顺口问了声:“要我给你孩子带点东西回去么?”
卓诗飞惊异睁大了眼,主要是不敢相信这话会是桑晓晓问出来的。桑晓晓的脾气可……
她忍不住多问了一声:“真的么?”
果然不出她所料,桑晓晓下一秒立刻仰头。小姑娘用娇气的嗓音皱眉说着:“到底要不要带?不带就算了。”
卓诗飞咧嘴笑:“带带。我是有些东西想让你带回去。我是坐火车的,火车花的时间太久,人挤人我带起来不方便。”
她赶忙回去拿东西:“你等等。”
桑晓晓给卓诗飞帮了个微不足道的小忙,在时间限定的情况下,很快就到坐飞机的那天。
前往机场的路上,桑晓晓听郑嘉讲以前的事。
郑嘉比她和傅元宝年长一些,是亲身经过很多事的人。他这个年纪,早年经历确实精彩:“日子发展快,进步也快。我们那会儿还有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呢。一家人五口人,三个在外头。回来一个另一个就回不来。哪像现在,我吃个饭能老婆孩子一起带出来。我下乡又不会种田,那会儿是真的头痛。”
倒也不是埋怨,就是感慨。
他也听说了傅元宝碰上什么计算机的学生,和傅元宝说着:“你来首都发展,我是举双手欢迎。有什么好的想法、好的发展方向,全都可以来试试。”
傅元宝应声。
话都说好了,郑嘉把两人送上飞机。
他和两人道别,望着两个人逐渐走远,心中想着事。往常碰着外边来的,他都会想首都会给人带去什么变化。现在他却想着,不知道将来这两人会不会给首都带来巨大的变化。
就这么想着呢,他见着可能带来巨大变化的两人停下了脚步。
傅元宝半蹲下身子。桑晓晓拉开一点距离,最后跳上了傅元宝的后背。两人稍调整了一下,这才重新启程继续走着。
郑嘉好笑摇了摇头。这两人真的是,明明还完全是年轻人。
年轻人桑晓晓不知道也不在意郑嘉的想法。她去首都玩一趟很高兴,回来也很高兴。回到桑家这远不如首都建筑的老式屋子,竟也蹦跳冲进去的。
她回到阳城的第一件事,把从首都带回来的东西往桌上摊放着:“我带了好多东西回来!有些还是邮寄回来的。邮件是不是还没到?”
桑爸还没回家,桑达达刚回来凑热闹,桑妈则是端茶招待傅元宝:“怎么还带那么多东西回来?出去累不累啊?”
桑达达在桌边候着,眼眸子发亮:“都什么呀?首都是不是很热闹?到处都是车,到处都是穿得像杂志里那样的人?”
桑晓晓:“还行。也就比阳城热闹一点。车也不算特别多。自行车倒是真的特别多,满大街都是,像是人手一辆的。”
桑达达听着惊叹。
桑晓晓取出了一个去长城时买的摆件,沉重得都不像是她乐意随身带回来的东西。她专门送给桑达达:“这个写字可用压着纸,给你的。”
桑达达惊喜拿过摆件,发现是报纸上见过的建筑物缩小版:“哇,这就是长城?”
桑达达没去过首都,对这个摆件是爱不释手:“可我不写字哎。”
桑晓晓看着桑达达手上根本不舍得放下,嘴上却说自己不写字,挑眉不满意:“用不到就还我。爱要不要的。”
这东西可是铜摆件,实心雕的,当时店内买可贵了。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被当成外来客宰了。
桑晓晓不知道桑达达工作具体是什么样的。她便怂恿桑达达:“下次谁要是惹到你,你就把这个往桌上一砸,效果比板砖都强。”
桑妈在边上听得心惊肉跳:“说什么呢!不着调的。你自个不像话不要带着你哥。”
桑达达对着桑晓晓挤眉弄眼,嘻嘻笑着:“这要是不着调都能考全省第一,我也不着调。”
桑晓晓和傅元宝同时看向桑达达:“分数出来了?”
两人异口同声,一个字都没差。
桑妈学桑晓晓说话的口吻:“会考试了不起啊?”她说完自己都笑了,笑得眉眼都眯成线,能看出是真的高兴,“是出来了。说是考了全省第一。语文啊就扣了一分。总分是614。”
这成绩很让人震惊。
桑晓晓自己都完全没想到。她的语文其实说实话,作文已经做好了被扣一些分的准备。她曾经参加过高考,那会儿就几乎不给作文满分。
想要给一篇作文打高分,得要一层层交上去给批卷组长看,讨论确认后才能给出这样的高分来。大多数扣个四五分都算很高的分数了。
碰上压着打分的,那更是让人无语。而且错别字也扣分,不写文标题也扣分,卷面脏乱也扣分。分数就是将文章分类入一个基准分后,一点点往下扣的。
谁知道整个卷子只扣了一分。难道是因为她的字好看?
桑晓晓看着桑妈:“你不会是在哄我吧?”
桑妈当然不是在哄桑晓晓。她高兴着,也不管桑晓晓这质疑的话:“马上家里就要来人了。他们刚还打了电话过来。就等着你呢。”
桑晓晓微歪头,眼神茫然:“谁啊?”
因为飞机固定了航班时间,所以阳城上上下下在联系到出版社和桑家之后,确认了桑晓晓的回家时间。如今电话不是人人都有,所以省内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全省文理科第一的,一定要去家里通知成绩,通知到本人。
大家都是过来人,知道有些穷乡僻壤最容易出什么岔子。前几年有冒名顶替上大学的,也有家里死活不让孩子上大学的,连成绩都不告诉学生,当然也不会给通知书。
一般像全省文理科第一的家庭不会有这种事情。但事情就怕个万一,上头就此有了这个不成文规定。老师一定要将成绩通知到本人,而第一的两位要去家里通知。
家里通知,来的人可不会少。
桑晓晓听桑妈大概讲了一下会来多少人,已经想开溜了。她没想到现在的成年人光打电话不够,还组团来找她的。
怎么这样啊?
桑晓晓正想和傅元宝商量跑路的事,就听门外远远传来一个中年人的喊声:“丽丽啊?人在家里不?你们晓晓回来了没?”
桑妈搓手站起身来,朝着外面快步走:“在呢在呢。回来了,刚回来。”
“我听说有车过来,这不就猜着是你们晓晓回来了。”外面中年人这样说着,“省里正好也来了人,我去叫他们。”
桑晓晓趁着桑妈没空管自己,拉了下傅元宝腰间的衬衫,压低声音:“走不走?他们马上要来人了。”
傅元宝其实没彻底从桑晓晓语文只扣了一分的冲击中缓过来。他记得第一次见桑晓晓的时候,小家伙只考了五分。他一说她还恼。
后来他知道小姑娘成绩很好,却也没想到能好到这个地步。
现在更离奇的是,马上要荣誉加身,当事人却打算跑路,根本不想要这种众星捧月的待遇。傅元宝好歹体谅着特意赶到小河村的人:“没事,就随意聊两句,最多拍两张照片。”
桑晓晓顿时从拉衬衫变成使劲戳人:“你是帮哪边的?你是不是……”
话没说完,桑达达在边上疯狂咳嗽。他也实在不好说两人这么打闹是不是有点太亲昵了,可大庭广众之下,他还在呢,等下家里还要来人呢。
有点过分了啊。
桑达达起身:“我去把家里杯子茶叶都拿出来。你可别让晓晓跑了。他们那群都是专门为了她过来的。天天打电话问候,今天要是碰不上,明天还来。”
桑晓晓听着,感受到了绝望。
现在的成年人怎么这样啊!一群人通知个成绩还要围堵她。村里来人,城里来人,市里来人,省里来人。更可怕的是阳城日报和省报的编辑也来,连带采访的。
这叫通知吗?这叫搞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