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两日,顾琋都在书房整理要带去江南的东西。
这一去江南,没个一年两载不会回来,一些喜爱的书籍的珍藏的笔墨纸砚她都要带走。其余的衣物首饰都有婢女们收拾,这些东西她不放心假手他人。
这要是秀珠和兰莘在的话,秀珠八成要笑话她没有见识,拿这些不值钱的东西当宝贝了。
也不知道这两个婢女怎么样了,兰莘成天胆小怕事,一着急还会结巴,有没有被新主人欺负;秀珠成天想着荣华富贵,有没有找到一个有出息的新主人。
想着想着,顾琋回过神来,忍不住哑然失笑。
可能是因为孟凭澜的缘故,这两天她想起从前的时间越来越多,在汝阳的点点滴滴,不经意就会涌上脑海。
不知道赵其安还是不是和以前一样痴迷于医术,不知道于德华和他还是不是死对头,不知道程双蕴腰酸的宿疾好些了没有……
在汝阳这么多相识的人里面,她最对不起的就是祁袁山。
祁袁山一开始就对她心怀善意、处处相帮,把她当做妹妹一样照顾,可她在最后离开的时候,却突然出现导致祁袁山分神,最后被卫梓宥射中了要害。
回来后她寝食难安,托人去打听了好几次,后来陆陆续续在顾非灏拿到的战报上听到过一两次祁袁山的名字。据说祁袁山在重伤后好不容易才被救回了一条命,但没办法再舞刀弄枪、骑马射箭,原本名震汝阳的玄麟卫左将军不得不坐着战车指挥战事。
不知道现在祁袁山有没有跟着孟凭澜一起入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能和祁袁山再见上一面,亲自向他致歉。
至于孟凭澜,前一世她亏欠他的,这辈子应该都还清了吧,今后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
“四姑娘!”
一声呼唤打断了她的思绪,红蕊急匆匆地跑了进来,“郑二姑娘来看你了。”
郑二姑娘就是郑太师的孙女郑蕙予。
郑蕙予比顾琋大了一岁,是拐了好几道弯的远亲,两人从小就认识。后来她们俩又一起在国子监女学就学,因为学业优秀,深得夫子们的喜爱,一来二去,便成了好友。
一直以来,顾琋都很喜欢蒲草先生的游记和书画,曾经花重金搜罗真迹,两年半前,就是郑蕙予兴冲冲地跑来告诉顾琋,说是她的姑婆、也就是顾琋的远亲那里有好几件蒲草先生的字画,附近周边还有蒲草先生游玩过的行踪,趁着她姑婆的寿辰,想邀请顾琋一起去邠州玩。
顾琋应允了。
然而,临出行的那一天,郑蕙予忽然生了病,带信过来让顾琋先行一步,她随后赶上来,结果一直到顾琋出事,都没见到她的人影。
后来顾琋回京后,郑蕙予特意登门过一次,说是要为那次的爽约赔礼道歉,顾琋托病婉拒没有见面。后来听母亲乔氏说,有几次在外面的聚会上,郑蕙予过来打听过好几回这几个月顾琋不在京城时的行踪,乔氏都按照事前商定好的应答了。
后日就是顾琋离开京城的日子,郑蕙予忽然登门,这是又有什么算计了吗?
迟疑了片刻,顾琋吩咐:“行,请她进来吧。”
稍稍整理了一下,顾琋去了前厅,一进门,便瞧见一个红衣女子背门而立,正仔细欣赏着墙上挂的一副山水图。
一听到脚步声,女子转过身来,满脸惊喜:“琋妹妹,你的病总算好些了吗?我天天都盼着能再见到你,和你秉烛夜谈、共赏诗画,今日总算如愿了。”
顾琋定了定神,柔声道:“蕙予姐姐,我好多了,不过大夫嘱咐我还要静养,倒是你,几年没见还是同以前一样漂亮,真让人羡慕。”
“琋妹妹,你真是嘴甜,”郑蕙予掩嘴一笑,亲昵地上前拉她的手,“我们俩真是好久都没见了,我先向你赔个不是,上次本来说是要一起去邠州的,可我病得厉害,我母亲不让我走,气得我和她闹了一个月的脾气。你不会还在生我的气吧?”
“怎么会,”顾琋似笑非笑,“幸好你没来,我走到一半便自行拐去了江南,那边的景色比邠州美多了,我还得了一本蒲草先生亲笔书写的游记手稿,你要不要瞧瞧?”
“真的吗?让我瞧瞧。”郑蕙予一脸的好奇。
顾琋让婢女去取来了她备好的手稿,递给了郑蕙予,郑蕙予翻阅了几页,有些心不在焉了起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蕙予姐姐,你是有什么事要说吗?”顾琋淡淡地问。
郑蕙予往她身边凑了凑,压低声音道:“琋妹妹,你有没有听说一个好消息?”
顾琋摇了摇头。
“听说陛下要立后选妃,充盈后宫了,”郑蕙予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兴奋,“我们俩应该都在名单里,若是中选,我们俩就可以成为姐妹,在宫中互相扶持,一起伺候陛下了。”
顾琋愣了一下,眉头微皱:“你怎么知道的?”
“长公主殿下说的,”郑蕙予一脸的不经意,语声中却又满含着试探,“陛下人中龙凤,我仰慕已久,你呢?你开心吗?”
顾琋往后退了退,拉开了和郑蕙予的距离,目光定定地落在了她的脸上。
这位闺中密友和从前一样,容颜精致、妆容得体,是个一等一的美女。在京城的世家贵女中,她和郑蕙予算得上是一枝并蒂花,盛名在外、各有所长,都很得长辈们的喜爱。
前世两人一直保持着亲密往来,郑蕙予嫁给了安王孟元昕,成了安王妃,而顾琋入宫之后心情苦闷,和孟凭澜又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无人可以倾诉,也幸好郑蕙予时常进宫陪她闲聊解闷。
当时安王已经被半软禁在府邸中,郑蕙予却得以自由出入,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孟凭澜见她和郑蕙予两人交好,所以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