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陇西的官道上,刚下了一场大雨,车队被迫停在一处背风的地方躲雨。
刘灵芝跟着吴伯把马栓在旁边的树桩上,两人穿着蓑衣蹲在车边休息。
吴伯:“这雨来得可够急,不过应该下不长,就是前面的路恐怕不好走了。”陇西这边地质偏软,下完雨路上全是稀泥,车轮很容易陷进去。
刘灵芝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看着远处陈四海正在挨着车检查油布漏不漏雨。布匹怕潮,万一淋湿了闷几日就发霉了,运到关市还要扣钱。
十辆车检查完来到刘灵芝这辆车旁,从怀里掏出一小壶酒塞给他:“怎么样,冷不冷?”
“还行。”刘灵芝接过酒壶抿了一口,还给他。
“揣着吧,出门时你嫂子给我带的,姜酒驱寒的。”
刘灵芝有些不可思议,看着陈四海平日里一副浪荡的模样,以为还没成家呢。
陈四海被他吃惊的眼神逗笑:“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有孩子了。”
刘灵芝又喝了口酒,心想孩子谁没有啊:“我家闺女也三岁了。”
“吹牛吧。”
旁边吴伯道:“差不多,我娘子像她这么大的时候,我们家老大都三岁了。”
“哈哈哈哈哈……”陈四海忍不住大笑起来,把吴伯弄得有点懵。
刘灵芝抿着嘴忍俊不禁。不得不说他这十多年男扮女装还是有些功底,至少吴伯跟他相处了这些日子从没怀疑过。
大雨下了不到一刻钟就停了,车队继续启程。
前头的路果然如吴伯所料,变得异常难走。黄土路被雨水浇过后变得又软又粘,马车上拉的东西又重,压过去轮子几乎陷进一半。
车上的人都跳下车,跟在后面推着马车往前走,不光人累马也受不了。
吴伯叼着烟袋脸色有些难看:“这样下去不行。”
刘灵芝问:“怎么了?”
“天黑前咱们恐怕到不了驿站。”
这段路不太平,附近山头有个流云寨,这流云寨可不是什么善茬,干的都是打家劫舍的买卖,经常有商队在这一带吃亏。
不过他们镖局人多,白天对方轻易不敢出手,就怕晚上偷袭,带着这么多货物防不住。
陈四海也知道这里不能久留,一直在前头打着响鞭,催促车队加速前行。中午大伙都没敢停下吃饭,一直走到傍晚,才走出去二十里路。
“他老子的,若是不下雨咱们天黑前就能赶到鹿庄驿站。”陈四海拿着鞭子插进衣领里挠痒痒,脸上颇有些无奈,照这个速度走下去,后半夜都够呛能到。
“二当家的,现在咱们怎么办?”后头有兄弟过来询问。马已经走不动了,车轮上的淤泥也需要清理,大伙还饿着肚子呢。
“去前面找个地方停车休息。”夜间行镖太危险,只能明天早上再走了。
车队穿过一条小溪,在前面一片平坦空旷的地方停了下来。
同行负责做饭的伙计赶紧架锅烧水,给兄弟们煮点热汤喝,这一路大伙累的可不轻。
刘灵芝倒不算太累,年轻就是本钱,推着马车走了这么远只觉得两条胳膊有点酸。见车轮和马蹄子上都是黄泥,找了根棍子蹲在车边往下扣泥。
老吴端着碗热汤过来:“丫头,过来歇会,一会我跟你一起清理。”
刘灵芝擦了擦手接过碗:“没事,我不累。”
老吴感叹道:“你们练过武的人身体是好!”一个姑娘家,推了这么久的车,丝毫不见疲惫。刚刚去盛汤后面那些臭小子们一个个累的坐在地上都起不来了。
“听你口音不是咱们冀州本地人,你老家哪里的?”
刘灵芝喝了口热汤,胃里舒缓了些:“老家泗水县的。”
“哎哟,那离着府城还挺远呢,你爹娘放心你出来走镖吗?”
刘灵芝点点头,这事刘翠花还不知道,若是知道了,估计气的她又得揪着自己耳朵跪祠堂了。
“都打起精神来!钱五、卢青、老高你们几个去林子里拾点柴过来,待会把篝火点着!”
“哎!”几个人站起来朝林边走去。
“其余人把马车收拾干净,拉过来栓到一起!”坐在地上休息的人马上起身,赶紧去清理马车。
陈四海交代完自己也回到头车上,把镖旗挂了起来。顺风镖局这四个字,既是招牌也是警告,若是有不长眼的过来,就别怪他手下无情了。
树林深处,两个身穿蓑衣的男人潜伏在树丛里,他们已经跟了镖局一路,见车队终于停下来修整其中一个人道:“你在这盯着,我回寨子里通知老大!”
“快去快回!”这可是块肥肉,光是看着路上被压出深深的车辙印就知道,车上定然拉着重物!这十多辆马车先甭管装的是什么,只要能劫下来拿去换了银子,足够他们寨子吃香喝辣的一整年!
*
“这地方咱们上次来过么?”卢青边捡树枝边问。
老高:“路过,没停过。上次咱们是直接赶到驿站休息了一宿第二天继续走的。”
“我就说没印象么,也不知道安不安全,你俩先捡着,我去拉泼屎。”
“你他娘的,一让你干活就屙屎!”钱五扔下手里的柴抬腿要踹他,卢青讪笑着躲开。
老高习以为常,继续闷头捡柴,很快两人就收了一大捆树枝。
钱五直起腰:“差不多够了吧,这孙子又拉稀了,这么久还不回来?”
老高:“要不你去找找他,我先把柴背回去。”
“行。”钱五朝卢青那边走去。“卢青?拉完没?该回去了。”树林里一片寂静。
钱五往前走了几步:“别他妈跟我装神弄鬼的,赶紧回去了!”
依旧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