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的母校邀请过你啊。”寒霜霁刚办完报名手续,嘴里已经开始叫‘母校’,对于新生身份接受度良好。
“嗯。”蔺渊回应道,“收到过校庆邀请函。可我想着,自己又不是贵校学生,还是别来凑热闹吧。”
“哦。”寒霜霁仰起脸看他,若有所思,“那,你上过表演课吗?”
“嗯,公司请了单独的表演老师。”
寒霜霁再三确认,“没上过大课吗?”
“没有。”
得到准确回答,寒霜霁笑眼弯弯,怂恿道,“蔺渊前辈,我们去蹭课吧。”
“……好。”蔺渊木然点头。
目前大一新生还未入学,但是其它学年的同学,已经开学好几天了。
寒霜霁用新学号注册校园网,可以查阅公用教室的使用安排。
表演课分为理论和实践两种。理论课使用普通教室,实践课需要使用类似剧场的表演教室。
寒霜霁想蹭实践课,通过校内网信息,顺利找到下午上表演实践课的班级,大三表演系。
“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大三学生了。”寒霜霁迅速进入角色,并叮嘱身边的国际影帝,“好好演啊,羡君同学。”
蔺渊听见久违的称呼,眼底闪过无奈,“知道了。”
表演课成本高,通常会安排好几个班级,聚在一起上课。
下午,两点过后。
大三年级表演系的同学们,带上记录本,陆陆续续来到表演教室上课。
大学上到第三年,当初懵懂乖巧守规矩的新生,已经磨成老油条。大部分学生习惯踩点上课,仅有寥寥几位高度自律的学霸,会提前十几分钟来教室。
今天,每节课总是最早到教室的女同学,如往常般推开教室门,发现角落里有两个面生的男同学。
女生多看两眼。两个男生似乎趴在桌上睡觉,没有回应她的视线。
大概是其它班同学吧。女生这么想着,收回视线,选择前排正中央的座位。
表演实践课经常有互动环节,负责授课的老师是国家一级表演艺术家,培养出许多大明星。经常有著名演员回母校探望恩师,顺便给学弟学妹传授经验。
选择第一排座位,有很大概率被老师点名,叫到台上表演。
随后进入教室的同学们,即使没有坐到第一排,也会选择尽量靠前的位置。
装睡的蔺渊压低帽檐,轻声询问旁边人,“你选的位置,好像太偏了吧。”
“蹭课的同学,请不要有那么多意见。”寒霜霁轻声嘀咕,“白嫖应该安静点,懂吗?”
“行。”蔺渊默默闭上嘴巴。
每次表演实践课,旷课比例特别低,偌大教室几乎坐满。
铃声响起,授课老师进入教室。他鬓发斑白,长相慈眉善目,气质温和儒雅文质彬彬。
蔺渊认识对方,惊讶地叫出名字,“褚临江老师。”
寒霜霁转过头,“你认识他啊?”
“认识。他年轻时拍摄了许多经典作品,至今仍是演艺界标杆。”蔺渊报出几部作品名,寒霜霁反应冷淡。
寒霜霁说,“听起来有点熟悉,或许我几千年前看过。”
“哪有几千年?”蔺渊换了个说法,“他是褚玦的父亲。”
“哦!”寒霜霁点点头,“懂了,褚楚的二侄子。”
“对。”
“所以,我以后也算关系户了。”寒霜霁开心,“我是褚楚的弟弟。”
蔺渊揉揉眉心,告诫道,“我劝你,尽量不要走这层关系。”
其他关系户,把老师叫叔叔叫伯伯。
寒霜霁倒好,准备把年过半百的老师叫大侄子。
真勇。
两个人躲在角落,小小声说悄悄话。
讲台上,褚临江手握扩音话筒,声音洪亮浑厚。
目光如炬扫过坐下学生,落到某个角落,明显停留几秒,才收起视线。
“这节课,我们继续讲表演中的情绪。前两节课分别讲了‘喜’和‘怒’,今天来讲最重要也是最难表现的‘哀’。请同学们认真思考,能够表达哀愁的表情有哪些?”
怀揣演员梦的同学,听得聚精会神,纷纷举手要求回答。
“叹气,皱眉!”
褚临江:“对,还有呢?”
“垮个批脸。”
褚临江:“勉强算对,这位同学以后注意形容方式。”
“哭!”
“说得好,哭!”褚临江声调提高,“哭戏是我们本节课学习的重点。其实,哭和笑一样,同样能表达很多种情绪。老师今天给大家讲最本质的哭,代表悲伤,哀愁。”
褚临江打开准备好的素材,让同学们看影视片中,比较优秀的哭戏。
寒霜霁看向投影屏幕,猝不及防看见自己的脸。
《天子谋》落幕戏,他自知大势已去。
缓缓闭上眼,掩去眼底氤氲的雾气。
虽然戏中没有落泪,但观众纷纷表示,小皇帝湿润的眼底尤为动人。
动人到,即使现场许多人看过《天子谋》。寒霜霁那张脸突然跃入眼底,依旧惹来不小的惊呼。
《天子谋》播放结束,惊呼并未停止。
因为接下来,蔺渊英俊的脸出现在屏幕中,右眼滑过一颗泪。
那是蔺渊去年上映的电影,戏中他亲手杀死情同手足的朋友。扣动扳机时,表情冷漠刚硬。看到对方满是血倒在面前,回顾昔日惺惺相惜出生入死。转身决绝离开时,镜头拍到他侧脸的泪光。
“哇哦。”寒霜霁第一次看这个场景,“你居然能哭出来。”
“本来哭不出来。”蔺渊压低声说,“倒下的那个演员,摸我脸的时候,手上的血浆沾了辣椒水。”
“他好狠!”寒霜霁没忍住笑出声。
前面几个同学听到声音,回过头,古怪地瞥了他们两眼。
褚教授准备的伤感哭戏合集,其他同学都看哭了,他们笑点在哪里?
“抱歉。”寒霜霁低下头,努力遮住自己的脸。
褚临江播完素材,目光环顾四周,“接下来,我请几位同学上来,重现素材里的经典情景,尝试演绎哭戏。”
“有没有主动请缨的?”
话音刚落,台下举起一片小手。
褚临江点了前排几位眼熟的同学,而后直直看向后排,准确报出特征,“最后一排戴黑帽子的男同学,还有他同桌,上来吧。”
蔺渊莫名被cue,感应到周围同学的视线,将帽檐压得更低。
“老师。”寒霜霁故意咳嗽两声,娇娇弱弱说,“我身体不舒服,要戴口罩,不方便表演。”
“是吗?”褚临江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我还以为,凭借犬子跟二位的交情,你们应该愿意赏脸才对。”
“什么啊?”
其他同学听出其中玄妙,纷纷朝他俩看过去。
蔺渊每次伪装,都会努力挡住每一寸皮肤,把自己裹得亲妈都认不出。
但寒霜霁半永久的口罩造型,已经深入人心。哪怕他今天没有勾眼线,依旧被各位学长和学姐认出来。
“天呐!寒霜霁!”
“他旁边是渊哥吧?”
“这两个人,又开始约会了。”
“老师。”寒霜霁认命地站起来,“我只是办完报名手续,顺便来蹭个课。你想点我的名字,以后有很多机会吧?”
“确实。”褚临江笑着说道,“但是你旁边那位同学,可能只有今天上我的课。”
“我以前跟您的学生合作过,久闻褚老师大名。”蔺渊摘下帽子和太阳镜,言行举止十分周到,“能让褚老师指教,是我的荣幸。”
“咦,我们要上去吗?”寒霜霁跟随他起身,边走边抱怨,“我今天不能哭,粉底液用了超级不防水的牌子。”
“你选个不需要哭的场景。”
“那就只能选你的电影了。”寒霜霁认真想想,说,“我骗财骗色玩弄你的感情,然后你鲨了我,自己难过的要死。”
“寒霜霁。”蔺渊叫住他。
“怎么啦?”
“你其实,没有看过我的电影吧?”
“哎呀。”寒霜霁满脸无辜,“被你发现了。”
蔺渊沉默了。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刚见面时,寒霜霁只馋身子不蹭热度。
敢情自己在他眼中,就是个长得好看的素人。
他俩一前一后,从教室后排走到表演台正中央。
过道两边的同学,能够断断续续听见两个人对话,猝不及防被塞了好几口狗粮。
寒霜霁来到台上,首先选择要表演的片段。
褚临江把准备好的剧本交给他们,其余同学看清楚剧本名,表现出难以掩饰的兴奋。
谁能想到,有生之年,能够亲眼看到号称‘天降紫微星’的青年影帝,重现自己的封神之作。
寒霜霁:“老师,我需要背台词,可以请学姐学长先演吗?”
“好。”褚临江答应下来,示意其他同学,“准备好就开始吧。”
电影戏剧学院的表演系学生,即使没有正式出道,也经常会接到群演或者跑龙套的角色,多多少少积累一些演出经验。
大三同学已经上了两年表演课,掌握基本的演出技巧。
即使面对观众有些生涩,仍然能完整演出,表现可圈可点。
寒霜霁边背台词,边观察其他同学,打算暗中物色几株好苗子。
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