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城抵达画室的时候头已经开始西斜,淡金色的光芒柔和地洒下来,给周围的景致都笼罩上了一层晕黄。
一抬眼看见苏闻禹一个人静静站在院中侧着身色愉悦地轻轻拨弄紫檵木流苏似的花瓣后是大片还没凋谢的青罗丝和桂竹香,灼灼光华交织成油画一般的美景。
霍城几乎是立刻怔住了。
他曾在两年间亲手照料这里的一草一木周遭的摆设都安置成苏闻禹喜欢的样子,也幻想过太多次苏闻禹见到这一切时会有的表情。
而眼下过很久的梦骤然成为了现实,徐徐清风里年唇边绽放的那点清浅的笑意,竟让霍城眼眶徒然生出几分酸涩。
多好啊,他现在,依然能有让苏闻禹快乐的能力。
这个念头一出间在他心里产生一阵悸动些忘了自己今天过来的意图——直到苏闻禹收敛笑意漠的目光略带疑惑地投射过来堪堪回神。
虽然他什么也没说,却莫名让霍城觉得窘迫,脚下默默靠近了一点,然后十分自觉地开始交代来意。
“闻禹找你有点事。”他捧着一个四四方方的文件箱,手指无意识地摩挲了两下。
“什么事?”苏闻禹挑眉,缓缓走出几步,显然没有请他进门详谈的打算。
霍城眼神微黯我,我这里还有一些重要的东西,需要当面交给你,这里不方便,能让我进去说吗?”
苏闻禹的嘴唇慢慢抿平。
说实话,他觉得两人之间早已没有什么需要交接的,但霍城,又显然不是一个无的放矢的人。
“好吧。”他思索了两秒,最终退开半步,转身进屋,算是妥协。
于是霍城的眉宇之间登时浮现出一抹喜色,嘴角克制不住地上扬,立刻飞快地跟了过去。
城南的这间画室,他过去在院门口徘徊过无数次,但一直都没有机会进来。这会儿算是初次到访,竟有些管不住自己的视线,不由自主想要尽可能地攫取苏闻禹曾经生活过的气息。
从长桌到沙发,从短案到小几——霍城目光微顿,晃晃悠悠地在上面的两杯茶水上,打了个转。
刚刚这里应该来过客人。
会是谁呢?
聊得大概很投机吧。
霍城喉结滚了滚,十分谨慎地藏好内心疯狂的妒意,努力压下那点想要探究的欲/望,先把手里的文件箱放到一边,然后,拿出其中的一份,递给了苏闻禹。
“先看看这个好吗?”
苏闻禹看了他一眼,沉默着接过文件。
是份协议书,写着……财产赠与?
他登时眉头一皱,下意识地往后翻,白纸黑字,条款密密麻麻,只是粗略一扫就叫人心惊。
等等,这不会是——他心口一跳,忽然间产生了一个特别特别荒谬的猜测。
“签了这份协议再去公证,我名下的财产,就都是你的了。”霍城面色平静地说道。
而这句话,无疑印证了苏闻禹先前的猜想,让他一下子瞪大了双眼。
坦白讲,苏闻禹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的资产,但泼天财富没有让他冲昏头脑,反而觉得无比清醒,下一刻,就忍不住语气微冷地开口道:“霍城,你什么意思?”
英俊的男人沉稳地站在原地,眼底没有太大波动,手指却似乎轻微地抖动了一下。
他仿佛没有听到刚刚那句质问,故作轻松地解释:“这里基本就是我全部的财产,但因为时间有限,有些东西还没有完全清算整理好。”
紧张的情绪涌了上来,打乱了思绪,他停顿几秒,马上加快语速补充道:“不过你放心,不会等很久,最晚到——”
“我是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苏闻禹直接打断了他,只觉得难以置信。
他完全无法理解霍城此刻出格的行为,就算……就算是为了挽回两人先前那段失败的感情,也不至于做到如此地步。
霍城沉默了。
那些话,他对着盛煜川可以毫无顾忌地说出来,可是对着苏闻禹,却莫名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他张了张嘴,半晌过后,还是艰涩地开了口。
“我只是想,给你一个证明。”
“证明?”苏闻禹喃喃重复了一遍,似乎想到了什么,眼底的神色蓦然变得有些复杂。
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在旁边的木椅上坐下,等他解释。
“你不是说,没办法再相信我吗?你说不知道我能对你好多久,不想在我身上冒险,所以要去尝试别的选择。”
霍城抿了抿唇,忍不住急促地呼吸了一声,身上的气息瞬间变得阴沉可怖,眼中的执着和渴求几乎要化作实质,滴出墨汁来。
“可是你看,我能够把所有的一切都交付给你,但其他人没有。那么我现在的风险评估等级,就是零。”
“我可以比别人,更加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