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的唇将将擦在太宰治耳垂边缘。
山吹律理唤太宰治从来是只叫姓氏,与陌生人一般无二的叫法,也不加“君”或者“先生”的敬称。
她会懒懒地拖长一点儿调子,音节在舌尖滚过几圈,咬字清晰地唤他。
随意,又藏着点试探。
太宰治若无其事地笑了笑。
他亲昵中带着抱怨地说:“好过分,问这种问题,听着像我什么时候骗过律理酱一样。”
“不可能的吧。”太宰治弯了弯眼眸,语调轻快,“我对律理酱的信任,和律理酱对我的一样多哦。”
约等于零,近乎于负数的“一样多”吗?
“说的也是。”山吹律理平静扫过地板上喷溅的褐色血迹与野吕夫人止不住颤抖的手,意有所指地说:“我们当然不会走到他们这一步。”
人家好歹是签过婚姻届的真夫妻。
他们?档案存疑的塑料情侣而已。
如野吕夫人所说,暴风雪在临近傍晚的时候渐渐停歇,灰色乌云退散,雪原银装素裹,洁白如新。
工藤新一报了警,不久后,红蓝警笛由远及近,在雪地上留下显眼的车辙。
“又见面了工藤老弟。”目暮警官习惯成自然地打招呼,熟练得令人心疼,“哈哈,我就知道,即使新年假期也不能阻止我们在案发现场团聚。”
加班人,加班魂,加班人是人上人!
“虽然凶手已经承认了自己的罪行,但该做的笔录还是要做。”目暮警官了解完情况,大手一挥,“走吧,和我们去警局一趟。”
山庄内的人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警车后排空间不大,穿着厚重冬装的倒霉蛋们挤成一团打散的蛋花,体验感极差。
“警车公然超载真的没问题吗?”太宰治低着头防止脑袋狠狠撞到车顶,委委屈屈地问抱在怀里的人。
车辆后座标准承载三人,但除去山吹律理、太宰治、工藤新一和毛利兰外,野吕家的帮厨、女佣、护林员等统统都在做笔录的范围内。
十几个人挤两三辆车,挤得就差丧心病狂到猜拳发配人去蹲后备箱的地步。
空间有限,只好委屈情侣。
比起脸红到爆炸,支支吾吾半天才坐好,坐好后不约而同把脸别到两边死活不肯看对方的工藤新一毛利兰组合,山吹律理和太宰治毫不扭捏。
毕竟这个姿势隔三岔五就会出现在公寓的沙发上,不必伪装纯情。
“工藤君,你好可怜哦。”太宰治舒舒服服地抱住坐在他腿上的山吹律理,像只懒怠的猫,下颌搁在她肩膀上,“平时都没有女朋友给抱的吗?”
挑衅又炫耀的语气,是个男人就咽不下这口气。
工藤新一不敢看坐在他腿上脸色爆红的毛利兰,他自己也脸红得像猴子屁股,和旁边异常淡定的恶役情侣对比鲜明。
好气哦!又没有办法反驳!
仿佛小学鸡遇到学神,碾压,完完全全的碾压。
山吹律理右手搭在太宰治搂着她腰间的手背上,指尖轻轻打着节拍,听两个幼稚鬼斗嘴。
男朋友好像一只抱着小鱼干对同类炫耀的翘尾巴猫猫,明明自己也吃不进嘴里,偏要装出大尾巴狼的架势。
从滑雪山庄到警局再到做完笔录,事情彻底结束的时候已是凌晨。
天空漆黑一片,星星点点的雪子飘然落下,落在黑色发丝与毛绒围巾之上。
“那个,太宰先生和律理小姐是要回横滨吗?”毛利兰半张脸埋在围巾里,在冬风里冻得鼻子通红,“现在打不到车,最近的二十四小时旅店也很远。目暮警官答应派车顺路送我和新一回米花町,如果不介意的话……”
她话没说完,太宰治抬了下手,笑着打断道:“谢谢,美丽的小姐,感谢你的好意。”
太宰治和女孩子说话时声音总格外温柔。不是那种让人如沐春风的温柔,而是种风流的、凉薄的、浮于表面的温柔,与他随便在路上找某个女生殉情时的口吻一模一样,危险却诱人的陷阱,陷入便是万劫不复。
毛利兰出于好心邀请他们搭乘顺风车,既是因为她原本便是十分善良十分为人着想的好女孩,也因为……
因为在她走出警局大门,站在门口灯光下向外看时,站在雪地里的太宰治身形与黑暗融为一体,他侧身站着,出神地望着如墨的夜空,鸢色眼眸中没有一丝光亮。
如果孤独实质化,必是眼前人的姓名。
明明和律理小姐在一起的时候不是这样的……毛利兰裹紧围巾向太宰治走去,她一边思量着伸出援手的腹稿,一边想:律理小姐在哪儿呢?怎么只有太宰先生一个人在这里?
搭顺风车的邀请被三言两语拒绝,毛利兰不是强人所难的人,她看着独自一人站在警局门口、明显是在等人的太宰治,忍不住问:“律理小姐的笔录还没有做完吗?”
女士与男士的笔录是分开来做的,毛利兰分明记得山吹律理在她前面进入的小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