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如何?”
沈游伸了个懒腰,心满意足的点点头。
周恪笑笑,递了杯温水给她,“今日是拟定关于如何攻打叁明府的作战会议,除此之外还有关于明州六县的人事分配问题”。
沈游抿了口温水,“文臣武将齐聚一堂,这场会议也算是盛大了”。
周恪顿时笑起来,“只要能够一直赢下去,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投靠我们。吴绶就是投降者的榜样”。
沈游不仅没有志得意满,反倒臊眉耷眼地叹了口气,“你刚回来,还不知道,情搜科近期递交上了一份写有少量降将与本土将领冲突事件的公文”。
“这很正常”,周恪毫不意外,“双方此前生活的土壤截然不同,接受的教育、需要遵守的规章制度也各不相同”。
“简弘、王梁之所以能够快速适应,是因为那个时候的琼州尚且还处在幼苗期,他们与琼州一同成长,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况且这二人在大齐的官位并不高。”
“可吴绶等人却不同,他们面对的是一个已经成型的政体,自然觉得自己与之格格不入。况且……”
周恪说到这里,眉目间浮起一层调侃之意,“我们沈先生的规矩那么大,又不准许以权压人,他们自然不习惯”。
沈游没好气的白了周恪一眼,抬手将茶杯塞还给他,自顾自的穿起衣物来了。
周恪也不恼,他敛眉肃目,端端正正拱手一礼,朗声问道,“平章先生,敢问是否需要小生为您更衣?”
沈游瞥了周恪一眼,心说这人大早上的吃错药了吧,怎么心情这么好。但有人愿意帮她穿外衣,沈游当然愿意。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周恪嘴角的笑意止也止不住,他抬手帮沈游系带子,平整衣物,再配上绶印……然后轻轻的在沈游额头印下了一个吻。
沈游一愣,额头上尚且还有温热的触感,她微薄的少女心难得的感动了一下。
若是此后余生,朝起晚寝,皆有周恪相伴,倒也还算不错。
然而两人的好心情在这场作战会议上迅速被打破了。
沈游起家的时候由于人手太少,经常需要一人多用,以至于军队与非军队之间产生了模糊的交界线。
例如,在早期,史量跟着沈游出征,他既隶属于安全科,又同时是军队将领。此外,匠科下辖的军械司负责人也同时持有武官与文官的身份。
所以试图区分出文臣与武将,好让他们分坐两侧,这种坐席方式能把军队后勤给折腾死。
最后干脆不规定座次,仅仅按照级别和部门分类。两侧坐着各部门目前的负责人,他们的身后再设座椅安置其下属。
于是吴继纲坐在了吴绶背后。
吴绶动了动屁股,恨不得打折吴继纲的腿。可他的意念还没强到这种地步,吴继纲面色不变,百折不挠的用自己的腿蹬吴绶的椅子腿。
吴绶冷笑一声,就是不说话。
憋不死你个龟孙子!
吴继纲脾气原本就冲,气愤之下猛地一蹬吴绶的椅子腿。
“咚!”
全场目光直冲吴绶和吴继纲而去。
正在说话的沈游顿时停住了,她饶有兴趣的看向吴家两兄弟。
“怎么了?”
“先生”,吴绶咬牙切齿,又说不出话来。吴继纲都二十几了,他总不能说“舍弟年幼,一时顽劣,望诸位海涵”吧。
吴绶尴尬的站在原地,只觉全场同僚的目光如同针扎一样直挺挺的往他身上戳。
“先生,是我之过”,吴继纲直接站了起来揽过错处,“我一时情急之下踹了吴将军椅子一脚”。
一时情急?
周恪玩味的笑笑,“不知吴副将有什么好急的?”
吴继纲沉默了一会儿,到底开口道:“我等欲请战叁明府!”
陈章冷笑,“方才商议这项议题的时候吴副将为何不说?”
居然还不停的鼓动吴绶来说?陈章常年供职于情搜科,对于这种类似的结党最为敏感。况且吴继纲与吴绶是同族兄弟,天然具有结党性,偏偏又是地位尴尬的降将。
吴继纲环视四周,几乎所有人都目光灼灼的盯着他,摆明了在看好戏。
吴继纲暴脾气一上来,横冲直撞一句话,就把陈章撅回去了。
“不敢说!”
陈章脸色一变,讽刺道:“谁堵了吴副将的口?”
眼看着场上火花四溅,沈游只觉头痛欲裂。她知道吴继纲为何不说。
不是不敢说,而是怕自己一个副将,说话分量不够,所以要拉上吴绶。再加上是降将,生怕被原皂衣军将领排挤、看不起,而吴绶同为降将,更是他天然的同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