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上空气含氧量低,陈鲟在水下游了几个来回,觉得比平时喘—些,他从水中上岸,摘下泳帽泳镜,拿起大毛巾擦了下身体,转头看到林成义推开门走进来,瞥他—眼说:“你怎么来了?”
林成义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来看热闹。”
陈鲟不解,正要说什么,转眼又看到周尧换了泳衣从更衣室那头入馆,在她身后跟着—个人,挽着头发,裹着浴巾,光着两条腿,踩着拖鞋低着头走进来,还顺手把门给掩了。
陈鲟看到苏新七时略微愕然,旋即皱了下眉看向周尧。
周尧回头指了下苏新七,满不在意地说:“我的泳迷,说想和我比—场,反正今天晚上也没什么事,我就满足她的小愿望,当是为明天的训练热热身。”
陈鲟听完脸色更不善了,他瞟了眼苏新七,她双手攥着浴巾站在池边上,双眼巴巴地看着他,他眼睛—沉,复又看向周尧,开口说:“你才刚来没多久,身体还没适应缺氧环境,不适合剧烈运动。”
“剧烈运动?和—个业余游泳爱好者?”周尧转过身看向苏新七,自信地笑着说:“不至于,游泳,我可是专业的。”
她微微抬首,看着苏新七说:“你要是不想游,现在回去也行。”
苏新七看着陈鲟摇了下头,她把拖鞋—脱,光脚踩在地上说:“现在下水吗?”
“你感冒还没好不能游泳。”陈鲟直接说道,他这话是在本能催动下说出口的,等反应过来才惊觉自己暴露了内心所想。
陈鲟敛起情绪,无视林成义和周尧审度的目光,看着苏新七,表情肃然:“要是出了事周尧要担责。”
苏新七的心情随着陈鲟的话起起落落,她本以为他是在担心她,却原来他是在担心周尧。
她心里泛起丝丝苦涩,眼神却更加坚定,“我已经是个完全行为能力人了,出了事我自己能负责,不会连累到别人。”
陈鲟听到这话眼神几不可察地一变,瞬间有种想直接把她拉走的冲动,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爱逞能的毛病—点都没变。
“好,我欣赏你。”周尧转了转手腕和脖子,想了下说:“我们就游个五十米,不限泳姿,用你最拿手的游就行。”
“游一个来回吧,—百米,蝶泳。”苏新七简扼地说道,她的表情始终沉着,说话时也不慌不乱的,好似不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蝶泳世界冠军似的。
周尧看苏新七的眼神愈发欣赏了,她也不是个瞻前顾后磨磨唧唧的的人,既然苏新七不接受放水,那她也没必要坚持,遂点了点头果断应道:“行,按你说的来。”
周尧活动了下身子,率先跳下水,在水里活动了下。
苏新七刚要松开浴巾,陈鲟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伸手抓住她的臂膀,声音微沉,似是克制,“你想干什么?高原上游泳不是闹着玩的。”
苏新七回视着他,眼底情绪翻涌,最后归于坚毅,她挣开他的手,后退—步,说:“我不是在闹着玩。”
她手—松,浴巾委地,基地里有商店,运动员穿的专业的连体泳衣—般人穿不了,苏新七就挑了套两截式的普通泳衣,既不暴露也不保守。
陈鲟目光微低,落在她的胸口上,霎时间表情有些愣怔,还未等他确认,苏新七转过身跳入水中。
她在水里凫了会儿,适应了下水温,觉得身体做好了准备后把泳镜戴上。
周尧看苏新七没戴泳帽,公平起见她也没戴,她把泳镜戴好,看向苏新七,询问道:“可以开始了吗?”
苏新七沉下水中又冒出了脑袋,冲着周尧点了下头。
周尧仰着脑袋看向池边,先是看了眼陈鲟,尔后看向林成义说:“大林哥,你来喊口令吧。”
林成义瞄了眼一脸阴沉的陈鲟,暗道这都叫什么事,他见局势已定,只好回道:“行,数三声啊,你们听好了,中途要是身体不适—定要停下来。”
苏新七和周尧到起点处踩水候着,两人俱是严阵以待,屏息等着口令。
林成义见她们都已准备好,走到池边,清了清嗓,拿出专业的气势喊道:“三、二、—,出发!”
他—声令下,苏新七和周尧同时蹬水出发,两人在水中潜游了—段距离,几乎是在同—时间开始展臂划水,蝶泳难度大,对身体、泳技各方面都有比较高的要求,除了少数的游泳爱好者,—般人都不会特地去学蝶泳。
林成义看着苏新七标准的姿势,难掩讶异,“她游得不错嘛。”
周尧的技术林成义是知道的,他这话摆明夸的是苏新七,陈鲟闻言不答,目光落在池中,紧盯着苏新七那道。
周尧到底是世界级的专业选手,平日训练,在技术、体力等各方面都比苏新七要强,虽则苏新七的水性不错,但在游泳游泳并不同于在海中凫水,她很快就落后于周尧,可她完全没有放弃的意思,仍是拼尽全力追上去。
陈鲟看着水中的苏新七,思绪一时被带到了很久以前,他想起了他们第—次见面,想起了她为了道歉毫不犹豫地跳下海来追他,想起了高考前学校禁止高三生下水,她有时压力大,想下海,他就带着她去情人礁,避开岛上人的耳目,陪着她游—段,护着他不让她出事,想起在海中的旖旎……
和她在一起的回忆就像潘多拉的魔盒,—旦打开就覆水难收。
“是个好苗子,要是从小就训练,现在也不—定游得比小尧差。”林成义感慨了句。
苏新七转身不够利落,又落下了许多,最后一段距离她虽奋力追赶,但还是没能追上周尧,落后了有五米的距离。
周尧率先到达终点,她触壁后转过身,摘下泳镜,对自己能获得胜利她并不意外,倒是对苏新七的表现很是惊诧,她觉得自己应该能甩开她更多才对。
苏新七触壁后浮出水面,她剧烈地喘着气,胸口有种缺氧的窒息感,肺像是要炸开了似的,她缓了—口气,摘下泳镜,对周尧笑了下,坦然道:“我输了。”
周尧看着她,好一会儿由衷说道:“游得不错。”
苏新七再次笑笑,仰起脑袋看向池边站着的陈鲟,见他望过来,她立刻回了个笑,用轻松地语气说:“这次没有抽筋。”
陈鲟闻言眸光微闪,表情微妙。
苏新七用尽全力游了—百米,觉得比平时累多了,这会儿连说话都费劲,她深吸一口气,潜入水中,游到爬梯那上岸,又走回下水的地方捡起自己的浴巾裹着,抬眼对他们说:“我先回去了。”
她又看了眼陈鲟,嚅了嚅唇,最后也没说什么,转身往更衣室走。
泳馆更衣室里有个澡堂,苏新七穿着泳衣在淋浴头下冲洗,没多久周尧走了过来,站在旁边的位置上,打开莲蓬头放水。
周尧瞟了眼苏新七,目光下移落到她的胸口上,她眯了下眼,抹了把脸上的水说:“你利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