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叫谈明朗,谈宴西大哥谈骞北的女儿。
谈宴西很得小辈喜欢,盖因他这个性格,放在那类的古代小说里,就是典型的所谓闲散王爷。
小孩缺零花钱,问他要,他出手慷慨。
偷摸出去跟同学约会,怕家里查岗,借他的名头,他帮忙打掩护。
烦了家里父母吵架,想找个地方清净清净,他这地方就是他们的秘密基地——他不常来,又有姚妈照料起居饮食,再完美不过了。
因此,谈明朗,祝思南的弟弟祝铮,包括谈宴西堂姐家的两个小孩儿,都偶尔会过来借宿,微信上跟他打声招呼即可。
当然,他们也有默契,绝不会把外人带过来招谈宴西的忌讳。
也因此,谈明朗看见周弥个陌生人,反应这么大。
他们小辈的对谈宴西有种奇特的占有欲。
谈明朗哪里见过谈宴西这副表情,当下又发憷又觉委屈,“三叔,我是看来了不认识的人才多问两句的,你这个地方又不像别处……”
“你既然知道这是我的地方,还敢在这儿对我请来的贵客出言不逊?”
谈明朗愣了下,再看眼周弥,更委屈了,“那谁知道啊,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女人都想跟三叔扯上关系,我怕万……”
“谈明朗。”谈宴西出声打断她,警告的口吻和神色。
谈明朗撇撇嘴,不说话了。
谈宴西当下掏出手机,当着谈明朗的面,给大嫂打了个电话,声气平和地告知对面,小姑娘在他这儿,他现在叫司机把人送回去。
谈明朗万个不乐意,但到底没说出反抗的话。
——谈宴西平日万事不萦怀的随和做派,他们都习惯了,旦他发起火来,就格外叫人胆战心惊。
会儿,司机就把车开过来了,停在大门外,打起双闪。这片不许鸣笛。
谈宴西不送,也不准姚妈送,手指点点大门,叫谈明朗自己出去。
谈明朗眼眶都红了,转身飞快往外走,背影大写的气愤兼委屈。
而谈宴西还不忘冷淡地叮嘱句:“上车就回家去,别往其他地方跑,我会给你家里打电话查岗。”
谈明朗“哐”下摔上铁门。
周弥直站在门厅里,原是大为光火,谈宴西这么通下来,她没什么话可说了。无所谓出了口气,心情反而更复杂,总之离高兴还差得远。
谈宴西递了外套给姚妈,走进门厅,好似方才切没发生过的温和口吻,问周弥:“等很久了?”
周弥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地轴了下,低声说:“……其实没必要。我原本差不多也准备走了。”
谈宴西立时低头去看她,他怎么会听不出来,她话里委婉曲折的委屈,他笑了声,把她手里的包取下来,再给她挂回到衣帽架上去。
不顾姚妈还在场,揽着她肩膀,半抱着将她往里面推,面笑说:“我刚到,你就要走,针对谁呢?”
毕竟姚妈的生日,周弥和谈宴西没有交流就达成了默契,谁也不提方才的事。
会儿,秋爽斋的菜送到了。
谈宴西局上多半在喝酒,没吃几口菜。但他毫无胃口,只跟着喝了小半碗的瑶柱鸡丝粥。
吃完饭,再切蛋糕,直陪聊到十点,姚妈尽兴了,谈宴西才领着周弥上楼去。
进门,谈宴西将领带扯,径直往床上倒。
整个人好似精疲力尽。
周弥走过去,在床沿上坐下,转头去看他。好像姚妈说的,他是不是有两个脑袋,怎么记得住那么多的事,还能事事都办得周到妥帖。
她承认自己有时候过分好哄,比如现在,已经完全提不起生气的心思了。
然而,谈宴西仿佛误解了她的沉默,伸手,将她手腕捉,笑了声:“今天还准备回去?”
周弥摇摇头。
“真想走,那也得等我把你哄好了。”
周弥嘴角上扬,“你准备怎么哄我?”
谈宴西手掌撑,坐了起来,手臂将她的腰搂,低头笑问:“不用说的行不行?”他身上有阵酒气,呼吸也似比平日更多两分热度。
周弥手掌去轻轻推他的脸。
他将她手腕捉,却是头低,埋在她颈间,霎沉默下去,好久都没出声。
周弥轻声喊:“谈宴西?”
谈宴西终于开口,涩然的语气:“弥弥,你当谈明朗是给你难堪吗?她是给我难堪。她才十三岁。大人什么态度,她潜意识的有样学样。”
周弥心中轰然。
是不是第回,谈宴西对她提及那些所有人都讳莫如深的,事关他家庭出身的事。
“我以为……她是喜欢你,所以维护你。”
周弥听见他笑了声。
“弥弥,你养过狗吗?“
周弥摇头。
“叫它往东,它不能往西。它表现好,你赏他肉骨头吃。旁人看了都说,这狗可真是命好。”他声音里淬了冰雪的种冷意和嘲讽。
到这儿,他也就不再往下说了,只长久沉默。
周弥竟觉得害怕。
这话不可能不会意有所指。她向聪明,这比喻再粗浅含糊,她也能猜出大抵是什么意思。
她想不出应该说些什么。
唯的反应是侧过身去,伸出手臂,搂住他的腰。他薄薄的衬衫之下,体温比平日高得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
她手指去勾他衬衫的扣子,低声说:“现在,换我哄你好不好?”
片刻,谈宴西才笑了笑,“怎么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