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戒烟,起初的一星期,谈宴西推了全部的应酬,不然那样的酬酢场合里,烟来酒往总是难免。他不低估自己的决心,但也不过分高估自己的意志力,前期先直接切断接触源罢。
白天在公司倒还好,自有别的事项占据他的注意力,再不济一剂咖啡可聊作替代。
工作结束后,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待在健身房的时间都比平日长些。
但夜间总有清闲下来的时候,这时候便是残余尼古丁与意志力拉锯的主战场。
周弥能明显感知,谈总生活习惯确实健康多了,可这一阵子,脾气也大多了。
她能带回去做的工作都带回去,陪在他身边,权当是精神上的支持。
见谈宴西叠腿而坐,歪靠在沙发里,神情凝重又一言不发,周弥就知道,到了他顶难熬的时候。
周弥走过去,站在沙发背后,往他肩膀上一趴,“要不要吃点夜宵?”
“不吃。”
“陪你出去走走?”
“不去。”
“我知道有种戒烟糖,或许有用……”
“没用。”谈宴西戾色更重。
他已经试过了。
戒烟糖这东西,基本可以排进他最讨厌的事物的第二名。他原本就不喜一切甜口的东西,甜味再叠加别的不知什么成分的味道,咽下去只觉得胸闷气短。
他尝过一粒就扔了。
周弥笑出声,只剩下唯一办法,激将:“或者,你愿意丁克也行。随便你变成肺癌高危人群,早早死在我前面,我也不会再管你。”
谈宴西目光凉凉地扫她一眼,“我建议你把你这张嘴捐了。反正不说人话。”
“讲道理。我在帮你想办法呀,你不领情。”
“我不是说了吗,试过,没用。”
“那你倒是听我把话说完?”
“你说。”
“我知道有种戒烟糖——”周弥两手环抱住他肩膀,轻轻呼气在他耳旁,“我。你要不要试一试?”
那一阵,周弥成了他最有用的“戒烟糖”。
都是基于人性弱点,最低等的“瘾”,对什么成瘾不是成瘾呢。
后头,周弥忽然想起来问他,那排在讨厌事物的第一名是?
谈宴西答:把他的姓氏打作“谭”。
——
“特殊癖好”
春夏之交,时装发布会又开始密集扎堆。
周弥要出一趟跨时很长的差,基本近半个月的时间都在国外,伦敦、米兰和巴黎三地辗转。
谈宴西那头也忙。
那时候周弥还在东城,他说今后业务要往东城拓展,不是一句只为了哄人开心的空话。
这两年,他一直在绸缪这事儿,但东城不同于北城,各有各的山头,比较而言,谈家的影响力弱了许多。这里头盘根错节的关窍,都要靠他自己去打通。
经营了两年多,总算筹备停当,那边的公司正式成立,其组织架构和股份构成,与谈家是完全剥离的。
东城的公司,他的股权占最大头,拥有最绝对的话语权,此外,卫丞和尹策也都各有股份。
周弥这天是待在伦敦。
工作结束回酒店,洗过澡之后,躺在床上,给谈宴西打视频电话。
谈宴西从来是接通之后,将摄像头调转角度,对着天花板,对着书架,总归不肯对准自己。
周弥抗议过,说你跟人视频会议不也是露脸,怎么跟我视频,露个脸就这么难?
谈宴西随她抗议,反正不从。
某些方面,他顽固极了。
周弥无所谓,自己这边的画面调大,凑近摄像头,按下眼皮,检查自己眼妆卸干净没有。
听见谈宴西出声:“……你离镜头远点儿。”
周弥哈哈笑,翻个身,趴在床上,将手机竖起来立稳,拿了一旁的一本杂志过来,摊在床上,一手撑着腮,一边翻看,一边同谈宴西聊天。
谈宴西忽说:“东城这边的公司,尹策自请过去负责日常执行事务。”
周弥觉得这事儿跟自己不相关,“……你是问我意见,还是?”
“他为了脱离尹家的干扰。”
周弥愣了一下,“你是想说,为了……”
谈宴西:“嗯。”
为了顾斐斐。
这两年多,周弥也算是见证了当时自己纯粹出于直觉的第六感,怎么就邪乎地成了真,尹策和顾斐斐,这单论性格,怎么都好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却纠缠了这么久。
谈宴西对她吐槽,尹策毛遂自荐,说的话那真是恶心死了:周小姐和斐斐是姐妹,我跟三哥是表亲,往后,就是亲上加亲的关系了。
周弥笑惨了,动静大得手机都跌下去。
她将手机再竖起来,笑说:“等下我要跟斐斐打个电话。”
说笑时,她睡裙的肩带滑下去了,正准备拉起来,往镜头里看一眼,却顿一下,“……谈宴西。”
“嗯?”
周弥也不说话,反而将肩带往下再一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