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志渊一般在下午才会处理自己的私人邮箱内容。
但今天下午太忙,捱到了四点多才看,所幸新邮件不是很多,也都不是太重要,很快就解决完,最后就剩了个从无邮件往来的陌生账号,发了个视频文件,标题还挺奇怪:请一定打开。
他笑了笑,心想自己的账号一般挺保密,难不成还进了广告?
但还是随手将视频点开。
画面开头就是两个人,薛棠棠和叶星泽从一间像是餐厅包厢的房间里出来,穿过走廊,一起离开。
短短五秒中,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视频。
但就如拍视频之人所认为的,这并不正常。
因为薛棠棠没有理由和叶星泽一起单独吃饭。
他们怎么能一起吃饭呢?以他们的关系,哪怕见一面都显得多余吧。
除非……旧情复燃。
很快梁志渊就强迫自己打消这个念头,薛棠棠曾和他说过,她不可能再想着叶星泽,而他也觉得,她不是那么卑微的人。
如果拿视频去问她和叶星泽为什么吃饭,那是下策。
她一定会不高兴。
但他又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在意的,不可能当作没看见过,或者自欺欺人觉得这没什么。
在办公桌前呆坐了片刻,他拿出手机来,给薛棠棠发消息:
上次说的拍婚纱照想好了吗?我妈又催我了。
她很快回过来:
已经预约了啊,人家摄影工作室火着呢,要排档期。
他又问:
排到了什么时候?
薛棠棠:还有两周,周末你有空的话可以一起去挑衣服。
梁志渊:好,我有空。
薛棠棠给他回了个哼哼的可爱表情。
他觉得一切都是他多想了,她可能的确有事瞒着他,但绝不是和叶星泽旧情复燃的事。
……
一周后,新一期《歌手》播出了。
周宇以一首改编口水歌赢得PK赛,进入总决赛。
那首歌原本就有很高的国民传唱度,但确实非常低级和无聊,歌词翻来覆去就是那两句,编曲也白得像儿童歌曲,一直为真正的音乐人所不齿。
但这一次改编,它却成了一首虽然只有四五句歌词,但编曲优美动听又高潮迭起的歌,句句感情都不同,让你觉得它仿佛有几十句歌词,而且它完美包含了各种歌唱技巧,让这首歌在高雅好听的同时,还成了周宇的炫技歌。
他用实力证明了,他虽然过气,但仍然是以前的当□□王。
几乎不用想,周宇一定会再次翻红。
那首歌唱的人肯定不多,因为难唱,但听的人肯定多。
翌日正好是两人约好的选婚纱照服装的时间,梁志渊和薛棠棠两人差不多下午去了摄影工作室,选了五套衣服。
选衣服时正好隔壁有个女明星在拍写真,化妆师似乎和她相熟,给她化妆时顺口打听钟云非的事。
化妆师平时挺喜欢钟云非,对她遇到这次舆论风暴特别心疼,问女明星为什么这事会被曝出来,是不是有人要整钟云非。
女明星说道:“这个啊,好像是那天娱乐报查到的其实是另一个大咖的料,那个预告就是要谈价钱的,后来那个大咖把料给公关下来了,所以就曝了钟云非。”
“可是钟云非不就是大咖吗?”化妆师不服道。
女明星回答:“那就不知道了,也许是大咖出钱多呗。”
旁边的闲聊还在继续,薛棠棠这时悄悄去看梁志渊,发现他明显也听到了那边的对话,神色略带深沉,甚至下意识朝那边看了一眼。
他再一次心疼了吧……
她心里顿觉沉痛,打定主意等真拍婚纱照那天就装作身体不舒服错过档期。
这家工作室很火,错过档期又要等很久,等着等着,就能等到他们离婚,也就不用拍婚纱照了。
拍来干什么,添堵吗?
晚上两人才回去,屋里灯却是关的,没见吴婶的人。
薛棠棠意外,“怎么了,吴婶呢?”
梁志渊在她身后进门来,开口道:“你站在这里别动,我去看看,也许是停电了。”
“怎么会呢?这里……”她正准备说这里从没停过电,一想自己之前给家里断过电,便改口道:“也有可能。”
她依言站在门后没动,梁志渊关了门上前,却没有去摸电灯开关,而是走到餐桌旁,“咔嚓”一声,他手中燃了个打火机。
薛棠棠见他还有打火机,问他:“你不说你戒烟了吗?”
话音落,眼前一亮,餐桌上一只蜡烛燃了起来。
然后是两只,三只,橘黄色的光芒越来越大,她看到餐桌上摆了四五道精致法餐,再然后是红酒,红酒杯,以及一束硕大的红玫瑰,他伸手到红玫瑰花束下按了按,花朵间很快亮起一片星光一样的小灯,照着娇艳的红玫瑰,特别好看。
原来是烛光晚餐。
薛棠棠有一刹那恍惚的幸福感,但很快这股幸福就被沉重的痛苦压下,堵得她喘不上气。
梁志渊见她半天没说话,开口问她:“这个,喜欢吗?”
薛棠棠娇羞地笑:“你什么时候弄的呀,这菜谁做的?”
梁志渊上前来牵她入座:“东西是我提前准备的,菜是请了一个餐厅的主厨到家做的,吴婶帮忙摆的,然后她晚上就休假了。”
两人在餐桌上相对而坐,她笑着问:“怎么突然准备这个?今天是什么日子?”
他回:“庆祝你的编曲大获成功。”
薛棠棠不好意思:“那有什么值得庆祝的,只能算一个小成功吧。”
“以后还会有大成功。”他看她,“饿了吧?你尝尝看这些菜怎么样?”
她的确是饿了,尝了几口菜,味道非常好,所以这个大厨一定不是随便一个餐厅请的,必定是高级餐厅的大厨。
这样的大厨要请到家中来帮忙做菜,就算有钱也不是容易的,还得托关系。
以及这烛台上的音符装饰,玫瑰花的包装,桌布的颜色,菜式的选择,都看得出来是花了心思的,梁志渊本不是个浪漫的人,能做到这些确实不容易。
但越不容易,她就越难受。
她不想被他看到自己的脸,夸了句“好吃”,继续低下头来吃饭。
但胃口确实在心里那股痛楚的打压下消失殆尽,吃了几口就再也不想吃。
梁志渊给她倒上了红酒,她看着那红色的液体,仿佛要解愁一样将小半杯红酒一饮而尽。
末了怕他起疑,又夸赞道:“这红酒的味道真好。”
梁志渊轻笑:“你喜欢就好。”
说着又替她倒了半杯,在她饮下两口后,开口道:“其实我今天有些话想对你说。”
薛棠棠抬头看他:“什么话?”
他拿出一只红色的丝绒小盒子,在她的猜测中打开,露出里面闪着光芒的大钻戒。
“之前结婚时,所有东西都是爷爷准备的,包括戒指……那个时候,我没有那样的财力去买一只配得上你的戒指。”
他声音低沉而缓慢,更显诚恳:“其实现在也没有,这只戒指在你面前可能依然不那么贵重,但我却还是想送给你,因为,我想向你求爱,你接受吗?”
薛棠棠看着他手中的戒指,觉得自己的理智在一点点崩塌,竟真从这一刻的时光中体会到感动与美好。
她轻声问:“你说的求爱,是什么意思?”
梁志渊认真道:“你之前说希望我们做这种保持距离的夫妻,而我的看法是,我不想,我喜欢你,想和你做真的夫妻,你,愿意吗?”
空气似乎凝固,一切陷入沉默中,只有烛火在跳动,隔一会儿,发出一阵“噼啪”声。
问出这样的话,梁志渊原本是有七成把握得到理想答案的,因为他真的觉得薛棠棠慢慢接受他、喜欢他了,但这种把握原来这样脆弱,只因她这一刻的静默,就让他的把握全面溃散。
他的把握值迅速下降,从七成降到五成再降到三成,最后只剩一点梦幻般的期盼。
甚至他开始后悔今天发动攻势,如若不然,还可以再捱一捱。
的确,他冲动了,因为知道她和叶星泽偷偷来往,所以想尽快证明她心里有他,从而仓促地策划了今天的一切。
过于急迫的决定,一般都会迎来巨大的错误,他本知道,这一次却忘记了。
“我愿意啊……”她突然说。
他愣住了,几乎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直到她抬起头来,朝他露出一个笑容。
心中顿时释然了,一种巨大的喜悦迎头盖上,弥漫全身。
就像一个赌徒,耗尽资财要拼最后一把,最后命运眷顾,让他赌赢了。
他也笑起来,想说什么却好像什么言语都无法概述此时的感觉,最后想起手上的戒指,他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
“那我替你戴上。”他在她身旁说。
薛棠棠朝他伸出手。
她知道,这个时候她是不能拒绝的,舅舅说过,越是紧要关头,越要沉得住气,不让他看出一点破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