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秋风骤起,感染风寒的人多了,雁衡山山脚集市的一家小药铺这几日也异常的忙碌。
这家药铺堂中还支了桌案,有大夫坐诊,周遭村庄的村民有个小病小灾的也不兴进城看大夫,都习惯来这家小药铺给坐诊的大夫看两眼,买点药回去煎熬服用就好了。
药铺的老板是对年轻的夫妻,夫妻二人皆会诊脉断病,抓药算账,所以通常都是半天轮换着看柜台和看诊。
叶清站在药台后面,隔着人群,看到了店门口的身影,是苏缨。
苏缨住在山上,与一个老嬷嬷相依为命。
叶清没问过她的身世,猜测她家中可能曾经富裕过,后来家道中落了,才搬到这偏僻地方。
叶清看了手里的药方,是道寻常的药方,交给学徒抓药就可以,她嘱咐了学徒几句,绕出柜台,往外走。
虽然已经入了秋,但忙活了半天,叶清热得出汗,她手背拂过额头:“苏缨怎么了?”
苏缨把攥在手里的绢帕递给她擦汗:“叶姐姐,秋嬷嬷的药吃完了,我来帮她抓药。”
照顾她的秋嬷嬷患有咳疾,换季时节,又加重了许多。
“你进屋找个地方坐坐,我去给你拿药。”叶清招呼她进屋。
药铺堂内人很多,苏缨不想给她添麻烦,还往店门旁边让了让,弯着眼睛笑:“我就在这里等你。”
叶清强制地拉她进屋,找了个椅子给她坐,回到柜台后面帮她拿药。
却发现,上午药材消耗太快,缺了几味药。
“着急吗?若是不急,中午歇业,秦大夫看完诊会去城里拿药,你正好在这儿吃午饭等他回来。”叶清对苏缨说道。
苏缨看到秦大夫案前排了长队的病患,心中焦急:“嬷嬷今晨咳血了,我怕……”
苏缨不敢说晦气的话,她实在担心秋嬷嬷,起身说:“我进城给嬷嬷买药。”
叶清为秋嬷嬷看过诊,知道她是得了痨疾,这病无法痊愈,只能慢慢养着,而且她们手头紧,也只能吃些便宜,但疗效低的药。
叶清轻叹一声,宽慰地拍拍她的肩膀,怕她迷路,又怕她被被人坑骗,给她写了一张字条。
“这是我们拿药材的药铺地址,若不认识别的药铺,就去这家。”
“谢谢叶姐姐。”苏缨攥紧字条道谢。
“这病要多休息,不能操劳,还有若有门路,最好买到人参入药。”叶清说。
苏缨心里揪成一团,都是因为照顾她,秋嬷嬷才生病的,她点点头,像是做了什么决定:“好。”
进城前,她先找了脚力往一个地方送了一个消息,才租了驴车进城,进城后在城门口下了车。
苏缨又走了好久,才找到叶清说的那家药铺。
站在长街一侧,看着对街的药铺门匾,仔细确认过,就是字条上的那一家药铺。
苏缨抬脚准备过马路,走到一半,忽而十字街口,视角盲区窜出一匹骏马,猝不及防地向人群冲过来。
路人哄散,往四周窜逃。
苏缨听到动静时,抬头,只看见一团黑影扑过来,她懵懂清澈的小鹿眼瞬间睁大,下意识地往旁边跑,着急间,却被裙摆绊倒,摔倒在地。
她生活过得借据,衣裳都做得宽大,这样就能穿好久了。
有新衣服穿,她已经很高兴了,从没有想过有一日会因此受连累。
苏缨手心撑地,瞬间感觉到一股刺痛从手掌传开,她试图起身,双腿无力。
马蹄声渐进,苏缨心脏仿佛骤停脸色煞白,以为自己今日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却听见骏马嘶哄声伴随着人群的惊叫声响起,耳边似乎突然变得安静,苏缨睁开紧闭的双眸,鼓起勇气仰面看去。
马匹前蹄高高抬起,一个身穿软甲的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高高的马背之上。
呼声再次响起,发狂的马匹的前蹄落在了距离她三尺之外的地方。
这个男子降住了马。
马蹄悠悠地踏着,看不出任何癫狂的症状。
十字街口追出来了许多侍卫,陆翀翻身下马,心里冒着火,把缰绳丢到侍卫手中,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
随后阔步朝苏缨走来。
苏缨脸型圆润饱满,却没半点血色,她此刻神色恍惚,心脏砰砰乱跳,尚未回神。
陆翀顿了顿,弯腰,向她伸出手掌。
苏缨抚着心口,惊魂未定地看着递到身前的手掌,她顺着手掌抬眸,望见了一张异常俊美的面孔。
苏缨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男子,下颚线条锋利,鼻梁高挺,剑眉星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