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宫里,灯火未眠。
铜镜梳妆台,对镜贴花黄。
霍长君擦去了脸上所有的脂粉口红,然后自己动手给自己描眉,细细地轻轻地缓缓地将自己的眉毛描得英气又高挑。
连雀在后面看着,很是担心。
尤其是见霍长君从回来之后便是如此,痴呆平静,静得异常,心底不由得有些慌张害怕。
她轻轻蹲在霍长君手边,低唤道:“娘娘。”
霍长君顿下描眉的手,微微回头,看着她,然后问:“我画的好看吗?”
连雀微怔,只见霍长君给自己画的并不是女儿家常画的柳叶眉远山眉,而是略带孤傲的剑眉,有些粗,但配在她脸上却显得格外舒适,仿佛她天生就如此。
见她不反应,霍长君散了自己的钗发,然后双手一卷一绕,一根普通玉簪一串便是一个高高竖起的男子发髻,与她画的剑眉相得益彰。
“娘娘……”连莺呢喃了一声,怕自己主子是被折腾出什么病来了。她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这明显就是出大事了的状态呀,山雨欲来风满楼,连莺心底发颤。
霍长君却不搭理她们,只吩咐道:“去取我的盔甲和长风剑来。”
连雀听了没说话,连莺却是口快提醒道:“娘娘,陛下早就不让您舞刀弄枪了。”
连雀抿了抿唇,冲着连莺摇摇头,然后道:“娘娘稍等。”便把人拽走了。
霍长君看着镜中的自己,面容和以往大抵是差不多的,只是眼神似乎没有小时候灵光和亮堂了。
哪有女孩子不爱红妆的呢,她还记得小时候自己穿着盔甲和男孩子们一起打滚的时候,总是弄得满身灰泥,丑得人神共愤,就连父亲都看不过去说她是只皮猴子。
可是,他们哪里知道,皮猴子也会偷偷换上漂亮的衣衫对着镜子涂抹脂粉,然后左看右看,满心欢喜的呢。
她那时候也没想到原来穿上这身华贵漂亮的衣裳就要和自己的过去割裂,她再也没有什么机会像从前一样满地打滚,和人喝酒打架,欢声笑语了。
有的只是她看不懂的人心和算计。
霍长君扯了扯嘴角,一条好狗,忠心不二,这便是帝王的想法。原来,于他而言,自己的喜欢与忠诚不过是随意一条狗都能给的。
原来,这就是他对自己还留了两分情义的原因。因为可怜一条好狗。
呵——太讽刺了。
这远比他不爱自己爱上别人更可恨可恶。
从头到尾他心里就没有一丝丝的喜欢与爱,他就是在把她当宠物养,看着她喜欢看着她难过,看着她悲伤又看着她高兴,看着她哭看着她笑,就是不会给她一点点想要的。
所以她这些年是在做什么?
这是夫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