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不和早不是什么大秘密,所以,广场上争吵一事并未掀起什么风浪。
早先霍老将军在的时候,霍家就屡次三番被朝廷针对,陛下不待见霍家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只是这里是北幕城,是北境三城之一,是霍家军的驻扎之地,是霍家的大本营,那城墙上迎风飘扬的旗帜上还印刻着气势磅礴的“霍”字!
没有任何人将那日霍长君对待帝王大不敬的名声传出去,几乎所有的士兵都不约而同地站在了霍长君这边,何副将微微叹气,大抵这便是陛下一直忌惮霍家的原因吧。
再好的利刃不听从自己的指挥又有什么价值呢?
而霍长君也无所畏惧了,她回家了,这里是她的故土,是她的家乡,她再不是孤立无援的异乡人,也不需要再忍受谢行之那些乱七八糟的臭脾气!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如今的她充满了底气和任性,便是天子也别想再强迫她做她不想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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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行之气得直接捏断了自己手上的扳指,带着人连夜就要离开北幕城。
身旁的燕七拦着他,出来之前,李公公交代过,若是陛下和娘娘又吵架了,叫他劝着陛下些。
燕七抿了抿唇,一个向来只躲在幕后以shā • rén为生的暗卫,此刻有些认真且为难地思考,自己到底该怎么开口劝诫,他回想起李公公劝陛下时的话术然后舔了舔唇,“陛下,娘娘也是一时失言……”
“失言?她分明就是那么想的!反正我现在做什么在她眼里都是在算计她!那就算计好了!她想死就让她去死,最好是再死远点,别在我跟前碍眼!”谢行之口不择言道。
燕七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一言不发,谢行之气得更是厉害,叫人收拾东西就要离开。
他气头上一意孤行,霍长君不给他台阶下,李德让又不在,根本没人敢拦也没人拦得住他。
当天晚上谢行之就带着人走了。
别说送人了,霍长君看都没去看一眼。
她就在自己的帐篷里,对着模糊的铜镜,高高束起长发,然后换上了一身冷硬的盔甲。
门口,有人低声道:“将军,陛下已经离开了。”
霍长君的指尖微顿,然后继续给自己收拾衣服,只是腹部时不时会有异样的疼痛感,但好在还能忍。
她收拾好一切之后,拿起了长风剑,然后转身走了出去,掀开门帘,霍长君便看见了何副将站在门口,身上捆着绳索,嘴里塞着棉花。
她走过去,凝眸看着他,然后取出他口中的棉花,不客气道:“我知道你是他的人。”
何副将眼睫微颤,不敢吭声。
霍长君也没再多说,一剑挥断了他身上的绳索,继续道:“好好守着这里。”
她还说了几句话,便翻身上马,带着一大批人马就离开了。
何副将看着她的背影,再看看手中的东西,唇瓣紧抿,久久不敢放松。
夜色含霜,马蹄疾驰,扬尘铺天盖地飞舞,霍长君带着人从北幕赶往了天幕城。
她杀了禄元多,替父报仇了,可是这还不够,还有禄军山父子,他们都得死。
她想,若是真的能够大获全胜守下天幕,她一定要去父亲的坟头上柱香,告诉他,天幕守住了,他的国没有亡,他值得所有人的敬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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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长君赶往天幕城支援的时候,谢行之的车马队伍走了大半个晚上了还没出北幕城。
燕七骑着马跟着队伍后面保护谢行之,看着与自己并行的士兵,觉得这速度着实有些委屈了。
可偏偏马车里的那位还浑然不觉。
“吁——”燕七一拉马,眼见着就到城门口,要出城了,只见前面的马车又停下了。
这一路上停停走走如此都七八回了。
便是明月高悬,为他指路都挡不住他这么折腾不走的。
谢行之坐在马车里,面容烦躁得压制不住情绪。
他冷声问:“什么时辰了?”
随从立马回道:“子时三刻了。”
都子时了?谢行之捏着腰牌,烦躁得恨不得把周围的东西都拆了,他是戌时二刻走的,现在都两个时辰了,她若是骑匹好马,快马加鞭还不可能追不上!更何况,他走时那么大的阵仗,那个蠢女人更不可能没看见!
“霍长君!”他咬牙启齿道。
他掀开帘子看了一眼马车侧后方傻愣愣地骑着马的燕七,气得放下了帘子又狠砸了一下车厢壁,这种时候就开始念着李德让的好,要是他在,自己一个眼神他便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而不是像燕七那个傻子一样立在那儿什么都不干!要不是为了安全着想,他才不会带燕七这个蠢货!
月色下,一辆马车横在夜路中间,猖狂得很。
大漠的夜风吹得呼呼作响,马车灯笼都跟着四处摇晃。
谢行之走也不是,回也不是。
恰是这时,远处传来马蹄疾驰声。
谢行之神色一缓,眼底带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喜色,他飞快坐好,道:“还不赶紧走!”
“是!”
这回马车又启动了,谢行之还催着速度,比方才可要快多了,身旁的士兵都小跑起来,燕七骑着马觉得很满意。
眼看就到城门口了,身后传来疾呼声,“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