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疯魔的时候想法也会病态。
也不知是不是尝了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被长君主动接触的好滋味,谢行之竟是起了诡异的歪心思。
他命人找来会口技的师傅,按照他教的技巧,自己回忆记忆中另一个男人的声音。他还命人将林晨绍身上的疤痕、断骨全部都摸得一清二楚。
他看着图纸上标出的伤痕,神色难辨。
李德让瞧着陛下这副模样,一开始以为是陛下震惊于林将军的伤势之多,后又发现陛下的神情不太对。
李德让拧眉,一时间实在没想明白陛下要做什么。
可谁知下一瞬“咔嚓”一声响。
谢行之就对着那图纸精准地捏断了自己的腿骨。
李德让心底一颤,后背发凉,颤声道:“陛下,您这是……”
谢行之没出声,倒是燕七带着几个奇奇怪怪的江湖术士走了进来,只见他们在谢行之的身上涂涂画画,黏贴着东西,待到天黑再看之时,眼前的一切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腿上的伤谢行之没让任何人治疗,这一切除去那双阴鸷沉郁的眼睛竟与另一个人一模一样,便是走路微跛的姿势都相差无二。
李德让震惊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谢行之看着镜中的自己,和一个死人十足的像,他换上了普通的衣物,眼底的戾气也消散了很多,瞧着竟有少许从前的高冷清贵。
恍惚间,脑海中都是过去的美好,但那些回忆又消逝得太快,让谢行之连抓住回味的机会都没有。
他回过神,他做事向来是要做便要做到最好,他若是要欺瞒那自然也要将piàn • jú做到最真。如此,长君是否就会多靠近他一些?
冬春交际之夜,寒凉凄骨。
路边的冰雪渐渐融化,从至白变成了黑白相间,谢行之一瘸一拐地从承乾殿走到了长春宫。
这一条路过往的十几年里他走过无数次,每一次都是来去匆匆,从未认真看过一次。
直到霍长君出宫,直到这一切都失了控。
谢行之勉强扯了扯嘴角,但凡是再早一些有人告诉他,有一天他会心甘情愿去做另一个人的替身,他定会觉得那是谣言,要将人乱棍打死。
可是现在,呵——
谢行之隐忍着腿上的胀痛感,他明明知道是自欺欺人却依旧沉迷于此,甚至愿意付出这样的代价,大抵也是疯了吧。
他只盼着她在半梦半醒之中,能多靠近他一点,一点点就好。
谢行之这一身打扮去了长春宫。连雀见了,差点没惊得叫出来。好在是她在宫里也有不少年的经验了,逼着自己赶忙收回震惊的视线。
她就眼睁睁地看着谢行之一瘸一拐地走进殿内,从背后看,连雀都恍惚了一瞬,一时间竟是分不清到底是林晨绍还是谢行之。从这一点来看,谢行之的学习模仿能力一直很强。
她站在门口和李德让对视一眼,还是没忍住低声问道:“陛下这到底是想做什么?”
李德让摇摇头,长叹了口气,表示自己现在也是看不懂了。
长夜漫漫,凄神寒骨,星河零星散落,不知该说是幸还是不幸。
即便是知道自己已经做全了所有的准备,在看见霍长君的那一眼时,谢行之还是忍不住紧张……
她分明已经眼盲了,可他却总觉得她还像是在看着他一样,用她那双澄澈平静的眼眸淡然地望着他,像是要透过他的身体看穿他的灵魂,直白又不可逃避。
如果不是她意外将他当成别人,他又如何会动了这样的歪心思。有些念头一起就如同遇水的藤蔓疯长,直到把人的整颗心脏都禁锢住,听它指挥,才能消散。
他一步步靠近霍长君,不再隐瞒自己的脚步声。
霍长君的睡眠本就不安稳,一听见轻微的声响,顿时从梦中醒来。
她虽是暂时眼盲了,连雀却为她留着两盏灯,就好像这样就能看见了一般。暗黄的光晕落在她脸上显得更加温和宁静。
她睁开眼,坐起身子,唤了一声连雀。
并未听见外面有何回应,她蹙着眉,眼前一片黑乎乎的,失去了视觉她的耳朵好像格外灵敏,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脚步声在一点点的靠近。
那声音就好像是在心尖上打鼓,让霍长君很没安全感,可是静下耳朵细细一听,那脚步声又似乎有些许差别。
“噔—噔——”
脚步声一轻一重地传来,然后突然消失,身边突然有一种陌生人出现的压迫感。
霍长君神色不变,心底却翻江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