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聚餐结束已经八点钟了,明诺组织同学打扫卫生锁好门窗,五班一行人才一同下楼离开。
陆茶栀没让司机来接,她一个人坐公交回家。
回到二楼的卧室,书桌上摆着个快递盒,她用美工刀将盒子拆开,里面有几张英文证书,还有一个金灿灿的小型奖杯,上面刻着她的名字。
暑假时梁知帮她报的那个油画比赛的评审结果出来了。她的参赛作品拿到了名次,作品也会在今年冬天伦敦的画作展览中进行展示。
这场油画比赛是中外联合举办,在艺术界颇受关注,含金量很高。
陆茶栀刚看完画展的参展证书,桌上的手机适时响起。
她拿起来,在屏幕上看到了一个久违了备注。
——“妈妈”
电话是简菱打来的。
陆茶栀有些恍然。上次见面还是在外婆去世的清明节,她已经快半年没和简菱联系了。
她静静地看着手机屏幕由亮变暗,电话在一分钟内无人接听自动挂断。她心里像是松了一口气,却又缓缓沉了一块下去。
坦白来说,她还没想清楚该怎么去面对简菱。
理性与感性模糊不清的边界像是一道沟壑,即使刻意忽略,也始终横亘在两人之间。
来到黎城以后,陆茶栀没有给简菱打过一个电话。
简菱有了新的家庭与孩子,她会像以前对待陆茶栀那样对待Alfred,或者是给予那个金发碧眼小男孩更多的温柔和爱。
陆茶栀不想插足简菱后来的生活与家庭,这背后的原因,她不愿承认,但她的确是在逃避着简菱。
母女两人的关系从很久以前就是不冷不热,但简菱会每月定时给陆茶栀打一个电话,没有过多的温言软语,草草聊几句就会挂断收场。
外婆去世后,简菱在这小半年里都没有给陆茶栀打来电话。
这是第一个。
陆茶栀以为按两人从前的相处方式,她不接,简菱就不会再打过来。
但她想错了。
简菱的电话再次拨进来,陆茶栀犹豫了几秒,接通。
“妈。”
“嗯,”简菱没问她刚刚那个电话为什么没接,一反常态地跟她谈起了日常,“吃晚饭没?”
“吃了。”陆茶栀如实说,“跟班里同学一起在学校吃的。”
简菱问:“油画比赛的结果知道了吗?”
比赛知名度很大,简菱虽身处国外,知道这个比赛的存在也正常。
陆茶栀也没细想,只当她是随口提起,回答道:“嗯,我刚到家,看到奖杯了。”
“想知道评委是怎么评你那张画的吗?”
陆茶栀一顿。
简菱话里的意思很明显。评委评画的时候,她在现场。
见她久不出声,简菱没再等,主动道:“”
“”
有天赋,但缺乏细节刻画里的感情投入。
没有足够吸引人的个人色彩。
“我只是赛方的特邀嘉宾,不是评委。评画那天刚好在场而已。”简菱的语气无波也无澜,简单地陈述,“你这次能得奖,有运气的成分在。有两个评委很喜欢你对光影明暗的处理,给你的分很高。”
陆茶栀沉默着听完,平静道:“嗯,我知道了。”
“你高中,是在学美术吗——”简菱顿了顿,换了种说法,“国内应该叫,参加艺考?”
陆茶栀:“没有,我学理科。”
“哦。”简菱又恢复那副漠不关心的口吻,“随你。你如果想继续走画画这条路,就好好想想我刚刚跟你说的话。”
最后一句,像施舍般。说完便挂断。
对于艺术界赫赫有名的美人大画家。
看凡人的画作,区区一个油画比赛的金奖,自然是入不了眼。
陆茶栀放下手机,将获奖证书和奖杯都收到书房的柜子里,没再拿出来过。
运动会时买的可乐还剩下几箱,周日返校的时候,明诺又给班上一人发下去一听。
许佑迟和陆茶栀都不喝正常糖的,可乐便都被易卓收入囊中。
聂萍出差去了,这周日的晚自习换成杨老头来守。
他发下去一套试卷,作为每周的定时测验。
在底下巡逻的时候,杨老头看见易卓的课桌上一罐罐可乐摆着,眉头紧锁,不由得深深叹气。
易卓心下一惊,下意识以为是自己的试卷已经做得让杨老头都觉得他朽木不可雕也了。
杨老头突然开口,声音传遍教室的各个角落:“我打断一下大家啊。”
同学们不约而同地停笔看向他。
“我知道大家年轻,身体好,但是碳酸饮料喝多了,总归是不好的。”杨老头叹了口气,语重心长,“我听你们熊老师说了啊,罗元诚同学,在跑步之前喝了可乐,结果跑着跑着,腿就跑断了——”
罗元诚疑惑地看了自己轻微扭伤的脚踝一眼。
?
他喃喃自语:“我怎么不知道我的腿断了?”
“所以啊,你们不要觉得我烦。”杨老头再三重复,“大家都要少喝可乐啊。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这一重复,就直接从夏末念叨到了冬初。
同学们每天都能听见杨老头在课前课后各叮嘱他们他们一遍:“少喝可乐,否则会像罗元诚一样跑断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