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妄咬着根棒棒糖,进来的时候,“卧槽”了声,他刚离开了不到五分钟,怎么就多了个人,还打起来了。
驰睿正推了程焰一下,没推开,皱着眉说:“你他妈能不能搞清楚,是他打我,我动他什么了我?”
程焰看他发青的眼窝,以及下颌的破皮,似乎终于想起来,季时屿除了脸色苍白倒是没伤。
但她并没有觉得抱歉,仍是冷嗤了声,“没有最好。”
李妄旋即笑了,无视墙边的两个人,歪头看着季时屿,“关系已经进展到这一步了?”
没头没脑一句话,但李妄知道季时屿能听懂。
是说他和程焰已经到了程焰愿意为他出头的地步。
季时屿也还没从愕然中回过神来,他指尖仍发着颤,却是真情实感地带了些笑意,“少扯淡。”
他也没想到程焰会来,不过并不担心程焰会吃亏,以她目前的怒气值,单挑驰睿,驰睿估计没什么招架之力。
他伸了下手,李妄手里提着个塑料袋,里头放了些棒棒糖,就是李妄吃的那一种。
季时屿皱了下眉,李妄挑眉,“怎么,不行?”
“看起来不怎么好吃。”他有些嫌弃地说。
李妄“啧”了声,丢给他,“真是少爷病,低血糖还挑剔,你爱吃不吃。”
程焰力气松了些,驰睿终于推开她,按着胃,慢慢弓下身子,骂了声,“你他妈有病啊?”
程焰没理会他,只是扭身看着季时屿,确认道:“低血糖?”
季时屿抬头看了她一眼,笑道:“嗯,消消气。”
这里是地下车库,驰睿上下学骑一辆山地自行车,自行车一般停在车库里,车库挨着电梯,电梯旁,是安全通道。
此时几个人就在安全通道里。
季时屿靠坐在台阶上,驰睿在入口不远处。
李妄最先来的,放学他就听说高一A部十三班那俩又打起来了,李妄没去凑热闹,思考了片刻,就过来蹲驰睿了。只是没想到季时屿也会来。
这会儿更没想到,程焰会跟过来,还不由分说就动手。
李妄体育课的时候就心情非常复杂,从季时屿那里离开,靠在角落里给母亲打了个电话,他妈妈季锦云是季恒初的姐姐。
季锦云常年在省外,做研究的没什么空,不大回江城。
李妄是因为爸妈都没时间照顾他才被送回江城来的,跟着爷爷奶奶生活。
他跟舅舅季恒初关系不差,但也不算亲近,季恒初这个人长辈架子足,小辈都不大能跟他说得上话。
电话里,母亲难得空闲,嘘寒问暖片刻,他忍不住酸道:“您还记得我这个儿子啊?”
季锦云笑道:“好了,少挤兑你妈,等这一阵忙完了我就跟你爸回去看你。”
李妄出神的时候忍不住想,如果季锦云把他关在地下室里好几年,他会不会原谅她?
并不太能想象出来,即便他把母亲想到最坏,也想不出来这种行为。
人是很难做到真切的感同身受的,但他依旧觉得如果是真的,阿时挺可怜。
毕竟他是一个得不到母亲重视都要闹脾气的人。
“你对周慈慧了解多少?”李妄问了句。
季锦云:“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我怀疑周慈慧小时候虐待过阿时。”李妄向来不大正经,跟母亲说话也不着调,但季锦云却从儿子语气里听出了认真和严肃,于是忍不住问了句,“谁说的?”
“阿时自己说的。”李妄思考了片刻,还是交代了,这件事没什么可以隐瞒的,阿时这些年的阴沉和冷戾,谁都看得见,大多都觉得他性格孤僻,没教养好,被惯坏了,得益于季恒初逢人就说:“怪我从小太溺爱他,让他越来越任性了。”
外人只看得出来季恒初的付出,对比之下,阿时真的是有些性格差。
但这件事阿时说是告诉过舅舅的,如果季恒初一开始就不相信自己儿子,那么对于阿时来说,无异于另一种伤害,一件浅薄得不能再浅薄的事,到现在才露出点痕迹,真是荒唐又可悲。
这件事迟早是要让季家和周家的人知道的。
季锦云思考片刻,“当初你舅舅要娶周慈慧,家里就不大愿意,但是他铁了心,最后婚还是定下来了,倒是周慈慧拖着不肯办婚礼,硬生生拖了快一年才把婚事办了,婚后刚开始还好,后来周慈慧就经常闹脾气,怎么都不对。最后你舅舅也受不了,跟她离了婚。听说周慈慧去找他那个初恋了,不过不常回来,她家里都觉得管不住她了,后来都放任她不管了。”
很长一段时间里,季锦云都已经忘记周慈慧这个人,突然有一天家里来了消息,说周慈慧回了江城,还涉及到了一桩案子,是说她那个初恋男朋友,是个犯罪分子,甚至还对她打骂,导致她出现了精神失常。
她那时候还唏嘘片刻,唏嘘过后又听说,周慈慧有个孩子,是季恒初的。
季锦云背后没少骂周慈慧,怀了孩子既不打掉,也不告诉季恒初,自己偷偷生下来,还不能带好。
那小孩刚回来的时候急躁得很,见了人就瞪眼,跟只发疯的狗似的。
那会儿周慈慧精神状态更差,经常打骂他,精神医生说,她是把自己受过的伤害投射到自己孩子身上了,所以周家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不得已把孩子送还季恒初了。
季家人是不乐意的,不是不喜欢孩子,只是觉得周慈慧这事做得膈应。
季恒初却直接应承下来了,甚至解释说,周慈慧就是太天真了,不过是被人骗了,也不是故意的,既然已经付出了代价,外人也没有必要再苛责。
那时候爸妈还活着,没少敲打他,说周慈慧不是个省油的灯,叫季恒初不要再头脑发昏。
季恒初只说了句不会,为了安二老的心,还娶了徐静,徐静家里没落了,但好在知书达理是个好孩子,季家二老对徐静还算是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