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晚膳,权承善心中有些烦闷,一人在府中没目的地散着步,走着走着便走到了一个偏僻的院落前。
抬眼一望,心中瞬时有些百感交集。
权承善难得来一次妾室温氏的院子。印象里上一次见到温氏还是去年大年三十夜里。老太太原本就极其痛恶她,没有哪次给了她好脸色看过,当晚愣是生生将温氏和她膝下年幼的庶子从大堂里赶了出去,闹得很是厉害。
温氏在陈国公府中一直以来都没什么地位,被老太太和林氏压得死死的。但这其实也是权承善自己默许的。
很久之前那一次他中了温室的设的套,那夜也是权承善极少次神志不清中的一次。和温氏的事情,是他始料未及的。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再追究其过错也不太好下手。
且没过多久温氏便被诊出有孕,府中上下虽没一个人看温室顺眼,但奈何她运气好有了身孕,本来想将她赶出府去的老太太也只好作罢,耐着性子好吃好喝供了她一载,生下来是个男孩儿。
这孩子从小到大权承善都没怎么见过,甚至于都没怎么将他放在心上。毕竟这个孩子是林氏的眼中钉肉中刺,不只是这个孩子,她们母子俩始终膈应在林氏心中,令她无法真正原谅自己。
林氏给他生的两个儿子都很有出息,大儿子在武学造诣上出类拔萃,虽性子沉默寡言了些,但头脑极其清晰,专心做事时的神情和太子殿下相似至极,如若不是二人脾气相差过大,简直就像两兄弟一样。
二儿子虽说不务正业,整天捣鼓他那些乌烟瘴气的东西,但在生财之道上却略有建树。唯一一个女儿也漂亮得很。
权承善嘴上虽不说,但对自己这三个孩子都挺满意的。平日里若是不提,他根本就想不起来温室和这个庶子。
林氏近日总拿着权思妤和权若凝的事情来找他闹,权承善饶是在她面前再没脾气,终究也有些不顺心。方才沿着府中散步,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来了。
这院子本身偏僻,权承善刚走进院子,便感到扑面而来的一阵不适感,他皱了皱眉,没想到这院子不仅地处偏僻,院子里的人手也少得可怜。
他方一踏进来,垂头打扫的小丫鬟和一个小少年便齐齐止了声,蓦地朝他望过来。那少年眉眼间长得和他有几分相似,这一瞬间猝不及防的对视令权承善不禁蓦地怔了一下。
这院子许久不来生人,少年同自己的母亲在府中仿若与世隔绝般生活,他也很少离开这个院子太远,否则会被娘亲骂。他虽然不时常见到权承善,但也偶然见过他几次,因此见到他的瞬间便认出他来,稚嫩的声音有些犹豫道:“......爹爹?”
他没想到权承善会来这里,他虽从小在陈国公府长大,但却知道府中的人都不怎么喜欢自己。就算有小侍女愿意对他好,却也害怕惹国公夫人不高兴。少年从小就知道自己不是个受待见的,否则权承善为什么总是不来看他呢?
他年纪虽小,却从众人的口中知道自己尴尬的身份。权承善膝下已经有两位极为出色的哥哥,他一个庶子,在府中没有地位再正常不过。
权承善平日里公务繁忙,许久没见到这个儿子,没想到他竟连叫自己一生爹爹都会犹豫,因此心中不免有些发堵,蹲下来抚了抚他的头,轻柔道:“都长这么高了。”
少年并不答话,反而极为生疏地退了两步,守礼道:“娘亲说过,被摸头会长不高。”
权承善闻言禁不住一笑。近日来疲累的心态一下子舒缓了许多,想着既然已经走到了这里,那不如便进去坐坐。
温氏没想到权承善会突然过来,什么也没准备,只好有些局促地忙前忙后,半点没有一个陈国公府妾室应该有的样子,更贴切一点说,不如说她更像是一个下人。
“许久未见公爷,妾心中实为有些惶恐,公爷可用过晚膳了?”
她虽身为妾室,但在府中却宛如一个路人,陈国公府的家宴中从来没有她,用老太太的话来说,就是她一介舞女,上不得台面。
但温室从来没计较过这些,她眉目中带着几分祈盼,似乎是想和他一起用晚膳似的,面上神色还有那么几分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