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思妤这一刻突然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神色有一瞬的恍惚,但这神色也只维持了一瞬间,心里那个念头也很快便被她否决了。
但下一瞬,关于太子对自己态度的疑惑更加强势地占据她的心间,尽管如此,权思妤也只是垂下眸子,心道这一切应当只是巧合,是她多想了吧?
她想事情的时候一贯入神,当她低下头任由这些不确定的念头占据自己的心间时,便也没有注意到身旁太子殿下看着她的目光有些欲言又止。萧砚眸光微动,觉得权思妤平常时候都聪敏至极,但唯独对他对她的心意极其迟钝。
若任由她这般迟钝下去,她恐怕很久都发现不了自己的意思。
有些事情,或许只有让他亲口告诉她,让她知道。
于是下一刻,权思妤察觉到自己的手背被一只手碰了碰,而后那只大掌又缓缓探进她宽大的袖子,猝然而轻微地握了握,而后又轻轻地放开。
那只手的温度算不上暖,仔细感受甚至能察觉出丝丝凉意,但权思妤不知怎么,突然便觉得被触碰到的地方分外滚烫。
她有些怔怔地抬眼。
太子殿下淡淡看着她,眸子在宫灯之下显出琥珀般的亮色,瞳孔里映出她微怔的绝丽面容。他再没看眼前这些人一眼,只是轻声对她道:“随孤过来。”
这句话语气不但没有丝毫冷硬,甚至还出人意料的有些温和。虽是温和,但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权思妤垂下目光,望着方才被他轻轻握了一下的那只手,心里忽地升起不知道是什么的情绪,有些怔愣,也有些道不明白的欣然。
直觉告诉她听太子的话随他过去一定会发生什么出乎自己意料的事,但偏偏心底存在着对对方的一种莫名信任,令她下意识地脚步轻轻朝他的方向迈出了一小步。这一小步迈出,她隐隐踌躇了一下,却也只是一瞬间,紧接着便是第二步,第三步。
“权思妤......”
萧璿在这一瞬间似乎预料到了什么,突然叫住权思妤,但权思妤并未转头看他,目光只是随着眼前那人高大颀长的身影,眸中似有什么光亮轻轻漾了一漾。
不知为何,此刻她脑中似乎也有些画面涌了出来,不多不少,却皆是关于眼前这个人的。
是画舫上带着她一路杀出去时银面具下冰冷的眼神,是昏黄街灯下说会给她一个交代时笃定的语气,是悬崖边缘替她挡下两支毒箭的高大身影,而眼下,记忆中的身影似乎和眼前的身影缓缓交叠在一起。
权思妤此刻还记得他在悬崖边上对她说的,若能活着回来,他说过那夜之事他会给她一个交代。那也是萦绕在权思妤心间许久的困惑,那晚他为何突然来找自己,又为何要带自己去看他准备的焰火。
为什么这个陪他看焰火的人不是别人,偏偏是自己,为什么陛下下令陪自己逛花园的人不是别人,而偏偏是太子。
不知为何,这些问题这一刻似乎都隐约指向了一个答案,但权思妤却仍旧有些不敢,亦或者说是不愿意相信。
“昭嘉楼遇刺那日,孤便知道你是故意使手段接近孤,但孤没放在心上。”
权思妤还闷头想着,却突然听身前那人开口了,轻飘飘的话语朝后飘来,夜里分明有些凉意,可权思妤此刻却半分也感受不到,只静静听着,没有开口。
“寺庙里,孤也知你是故意闯来,其实你那时根本就没有犯病。”
权思妤:“......”
“既然您都知道,那为何......”
既然都知道,又为何要顺水推舟,容她冒犯一次又一次,不拆穿,也不阻止?
“起初只是不放在心上。”萧砚嗓音听起来淡淡的,“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逐渐不想阻止了。”
不知为何,权思妤听完他说的话,心跳恍如擂鼓,一瞬间似乎周围所有声音都远去,无声寂静中,只有身前此人的声音字字清晰。权思妤张了张唇,想要说些什么,却也不知此事应当说些什么,如此片刻犹豫,只听他的声音又继续传来。
“权思妤,那时你送来东宫的那幅画,是什么意思?”
随着他的话音落地,权思妤脑子里已然出现了当初向权湛要来那幅画,合着讨好太子的糕点一齐送进了东宫。那画自从送进宫去便再没有音讯,权思妤一直以为以太子的性子,应当第一时间将它丢了或是烧成灰了才是,却不想此事竟又听见他提起那张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