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听云在宋唐家吃了晚饭,碗都没洗就跑了,一路载着剩下的箱子回到家。
进门就跟周文秀邀功请赏:“妈,我这次买的山货和土鸡都超级新鲜,明天就可以炖鸡汤,我棒不棒?”
“你棒极了。”周文秀心情好,乐得捧她一捧。
莫老太太坐在沙发上剥瓜子,空出手来拍拍旁边的空位,“阿云快来坐,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已经晚上九点多了,着实说不上早。
莫听云一边倒水,一边解释:“去了趟宋唐那儿,给他送了点东西过去,你们都不知道,他一个人住,那冰箱空的呀,除了几瓶水什么都没有,让贼去偷贼都不爱惦记。”
“他是男孩子嘛,又没有家人在身边,肯定会过得随意一点啊。”周文秀一边拆箱子,一边接她的话,“你以为像你啊,还有我隔三差五会去给你装满冰箱。”
莫听云撇撇嘴,哼了声。
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了,莫听云在家住下,没有回自己那边,第二天起很早要去上班,老太太觉少起得早,撞见她还问这么早起做什么。
“今天有科室学习,七点半之前就要到了。”她解释了一句,头发都没扎就往外走。
到办公室堪堪七点二十五分,第一次当教学秘书她有点手忙脚乱,急急忙忙地找登记本和花名册,找到以后,就已经七点半了。
主任还没进来,她抓紧时间开始点名查勤,办公室里挤满了人,应到声此起彼伏。
和她一样新手上路的,还有云莉。因为莫听云是教秘,云莉作为她带的学生,要帮忙做好科室教学的记录,怎么写这一块的内容,也是摸索着过河。
好不容易忙完一个上午,莫听云从手术室回来吃饭,刚吃完,邓主任来找她:“杨墨家里有急事,下午请假了,她门诊小莫你去坐一下吧。”
这就把她一杆子支到门诊去了,不过没叫云莉和龙珍妮,而是带了杨墨那个学生走。
下午人挺多的,莫听云连洗手服都没换,直接就去了门诊,一过去,立马就被几个病人围住:“医生,你们开始上班了吗?”
“医生,能不能给我先看,我下午还要回去给学生上课。”
她胡乱应了句:“按叫号来,你前面的还没来才轮到你,等叫号,等叫号。”
应完了赶紧进诊室里,反手就关上门,霎时间就清净不少。
等准备好了,这才打开门,叫了一个病人进来。
大多数的病人问题不大,有的是过来复诊的,莫听云很快就给看完了,这是最好的情况,你没什么问题,医生对你说的话就少。
直到一个十九岁的姑娘被她妈妈领进诊室,当听到她说自己运动的时候阴/道/出血,而且不是来例假的时候,莫听云一凛,整个人就警惕起来。
仔细问过当时的症状,又问她:“以前有做过妇科检查吗?”
女孩儿摇摇头,她立刻追问了一遍:“一次都没有吗?”
“没有。”女孩儿还是摇摇头。
“有没有性/生/活?”她都不问有没有男朋友,因为这样不够直接,很可能会引起误会,有男朋友又不一定有性/生/活。
女孩儿仍然摇头,莫听云哦了声,低头写了几张检查单,叮嘱道:“马上去抽血做检查,结果出来之后回来找我,可能要住院。”
女孩儿还一脸茫然,懵懵懂懂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妈妈倒相当警惕,立刻问道:“医生,我女儿是不是可能有什么大病啊,绝症那种?”
“先去检查再说,没有出结果之前什么都不确定,也有可能是剧烈运动之后引起处/女/膜/破裂出血。”
莫听云镇定地解释着,打发母女俩去做检查。
等她们出去了,一旁的学生才小声问:“云姐,她这诊断写什么?”
莫听云沉吟一瞬,道:“你先写原发性绒毛膜癌待排,一会儿要不是再改。”
学生愣了愣,哦了声。
这姑娘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莫听云接着看病人,又看了好几个,中途还趁空去了一趟洗手间,等回来,母女俩也回来了。
当妈的把一张检查结果递给莫听云,满脸疑惑地问道:“医生,为什么说我女儿什么HCG升高,这玩意儿不是查怀孕的么,她没有怀孕啊。”
换一个患者,莫听云可能会怀疑对方没有说实话,指不定是不是糊弄家长呢,很多父母直到女儿都要结婚了,还觉得对方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宝宝。
有一说一,她家周女士搞不好也这么看她的,当然了,她的确是个宝宝,就是懂得多了点。
但这个女孩儿不是,她有一个很特殊的症状前提,异常阴/道/流血。
“坐,我跟你们说说情况。”她低头看一眼检查单上血清HCG数值旁边的上升箭头,声音不由自主地严肃起来。
“你现在的症状是异常阴/道/流血,检查结果出现了血清HCG异常升高,这是两个有些不利的信号。”她把语速放慢了些许,眼睛和女孩儿平视着,尽量缓和着语气,让接下来的话听起来不那么可怕。
“因为你的身体出现了这两个不利的信号,所以我怀疑可能是绒毛膜癌,但是到底是不是这个病,我也不能立刻就确定,还需要进一步做检查,所以你需要住院,能理解吗?”
尽管她觉得自己的语气已经相当平缓,但对于患者来说,一个“癌”字就已经足以让人魂飞魄散。
女孩儿已经傻了,愣在那儿,仿佛根本没听见莫听云说的是什么。
过了好半晌,莫听云已经说完话停下来了,她才忽然回过神,机械地转了转脖子,颤着声叫:“妈妈……妈……我……”
她妈妈伸手搂住她的肩膀,勉强还能镇定下来,深吸一口气问道:“医生,你说的这个病,可能性有多大?”
莫听云不想这么快就打击她们,婉转地回答道:“这个不好说,还要看接下来的检查,我建议你们今天就住院,早点检查早点确诊,如果是,咱们就争取治疗时机,如果不是,就虚惊一场,当体检了,你们觉得呢?”
她一面说着,一面已经在心里开始盘算,如果对方不同意住院,自己又要怎么劝才能让她同意住院。
但好在患者的妈妈还清醒着,看得出来她是一个很坚强的人,在听完莫听云的话以后,二话没说就同意住院,“行,我们住院,医生你开单子吧,要麻烦你了。”
说着又抱抱女儿,亲了一下她头顶,安慰道:“别怕,有妈妈在,不会有事的。”
莫听云一边在门诊病历本上写病历,一边打电话回住院部,问四楼的护士:“四楼还有空床吗?”
护士说还有床,莫听云挂了电话,又给科里妇科肿瘤组的同事打电话,问:“你今天收病人么?我这儿有个绒毛膜Ca待排的小姑娘,十九岁,你要是不收,我就让她去肿瘤科陆医生那儿。”
同事可能是去看了一下自己还有几个病人,过了一小会儿才道:“行,你让她上来吧。”
跟同事说好之后,莫听云开了住院,让患者家属去办手续,然后到妇产科楼三楼找医生。
她没说要改诊断,学生也就没改,等人都走了,才低声问她:“云姐,她得这个病的可能性有多大?”
莫听云沉默半晌,叹出口气来,“我觉得……挺大的。”
学生立马不吭声了。
下午门诊结束得早,还差一刻钟到六点的时候就没病人了,莫听云立马招呼学生:“快,关电脑,关灯关门。”
说完自己就先去洗手,洗完之后随便往白大褂上一擦,就扬长而去。
回到办公室,同事大多都还在,有人在补病历,有人在归档出院病历,有人刚下手术,也有人还没回来,值班医生被急诊科叫去会诊了,和莫听云擦肩而过。
莫听云站在办公室门口探头往里看了一眼,笑嘻嘻地问:“你们都还在啊,要不要吃点小零食再继续工作啊?”
全办公室数她小零食最多,邓主任说的,恐怕整个青浦分院找不出第二个像她这样零食多的医生,她倒很得意,谁拿这件事调侃她,她就告诉人家自己家开小卖部的,可以随便吃,你说气不气人。
“要啊,有糖吗,我饿得有点头晕,急需补充糖分。”有同事听见她的声音,立马抬头看过来。
莫听云冲她点点头,转身就去更衣室了,没一会儿,抱着一堆零食和两排香蕉牛奶进来,往办公桌上一放,手一挥,声音豪迈:“吃!随便吃!”
“家里开小卖部的就是大气。”同事笑着冲她竖起大拇指调侃了一句,又扒拉走两包小零食。
莫听云咬着香蕉牛奶的吸管,问同事:“下午我给你打电话收的那个小孩,十九岁的,怎么样?”
同事吃了一块薯片,叹口气,“不是很乐观,八成是原发性绒毛膜癌。”
徐秋白听见这话,呀了一声,“这个肿瘤的恶性度很高啊,对了,小莫你还记不记得你实习那会儿在我们科,也有个这样的姑娘?”
莫听云想了一下,点点头,想起来她说的那个患者。
也是二十出头的年轻患者,查出了原发性绒毛膜癌,来一附院妇产科住院,前后三次大手术,病程记录足足两百多页,莫听云去妇产科的时候,是患者最后一次手术,结果还是很不好,在她出科之前,患者就因为抢救无效去世了。
那是莫听云临床实习的第二个月,也是她第一次直面死亡。
后来办完死亡证明之后,病历要归档,莫听云在师兄师姐的带领下整理病历资料,详细阅读到了患者的病情始末,因此印象特别深。
“我记得从确诊到死亡应该是一年。”莫听云回忆着几年前的事,神情有些不忍,“她爸特别难过,一个劲说早知道一年前就早点劝她做体检了,唉……”
她叹口气,“做女人真是太难了,这个病那个病的。”
徐秋白慢吞吞地接了句:“那男人还可能前列腺癌呢,也不容易。”
莫听云吸溜一口香蕉牛奶,哦了声,“但是这个我共情不了哎。”
徐秋白:“……”没有让你共情的意思。
吃完零食,莫听云拍拍屁股就下班了,刚走出妇产科楼的门口,就接到母亲周文秀的电话:“回来吃饭,顺便载小宋一起过来。”
她愣了愣,“……家里有什么事要请客吗?”
“有屁的事,让你们回来吃鸡,赶紧的,别磨蹭那么久。”周文秀怼了她一句,“你买那么多鸡回来,光靠我们几个老家伙吃得完吗?”
啊这……
莫听云承认是自己考虑不周,干笑两声连忙应好,然后给宋唐打电话过去。
宋唐早就知道要去她家吃饭的事了,但还是忍不住吐槽:“我还要多吃好几天的鸡,比过年吃得都要多。”
莫听云眨眨眼:“……吃鸡、不好吗?”
“好啊,太好了。”宋唐一乐,“就是吃完这次会好几个月不想吃了而已。”
莫听云:“……”
车走到一半,宋唐又灵机一动,“要不然周末叫上我姐,一起吃椰子鸡火锅,你觉得怎么样?”
椰子鸡啊,莫听云吃过,医院附近有家椰子鸡味道就不错,她点点头,“好啊,我周日下夜班,你这两天抽空买几个椰青呗,挑新鲜的买。”
宋唐应好,在心里继续合计鸡还有什么吃法,大盘鸡也不错,吃到后面往汤汁里拌一份面,美滋滋。
他们做好了约定,准备周日大快朵颐,可是没想到,还没到周末,意外就先来了。
是关于曾菲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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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四晚上莫听云和宋唐在莫家吃的饭,一大锅鸡汤,吃得莫听云整个人眼冒金星。
她的脸都被鸡汤熏红了,眼睛湿漉漉的,吵着不要带汤回去,“你让宋唐拿嘛,他什么都没有,我不要,我有食堂可以吃!我们医院食堂天下第一!”
宋唐都听傻了,好家伙,第一次听到有人能昧着良心夸自己单位食堂天下第一好吃的,要知道他以前还上班的时候,一天三顿吐槽研究所的食堂,比在工地自己煮的还难吃。
周文秀倒没和她争论谁的更好吃,一声不吭的埋头装了两个保温桶的鸡汤,“回去的时候一人一桶,这是任务。”
莫听云:“???”
她眼睛一转,突然就笑了声,看了一眼宋唐,不再拒绝了。
宋唐下意识就觉得事情要糟。
果然等他回到楼下,莫听云就闹着要去他家,“你家是不是有个画室?我上回看见了,有个门上挂着牌牌,上回没来得及看,今天我去参观参观。”
宋唐张了张嘴,视线下移到她的手上,声音幽幽的,“你去参观画室,带汤做什么,准备在里面表演边吃汤边赏画?”
莫听云听了垂下头,耳尖动了动,不吭声,当什么都没听见似的。
等进了屋,这人根本就没去看画室,刚把保温桶放下就开始看手机,半晌一脸着急地说了句:“我病人有点事儿,得回一趟医院,先走了啊!”
说完转身就走,鞋都忘了换,穿着他家的男式拖鞋就跑了。
宋唐追出来只看见关闭的电梯门,以及飞快变换的楼层数字,除此之外,仿佛刚才她的到来就像一场梦。
他回头一看,一双漂亮的银色高跟鞋摆在玄门的鞋柜下方,在灯光下闪着微冷的光。
宋唐:“……”
其实莫听云倒没有骗他,她的病人真的出事了,一个白天做了手术的患者,突然高热抽搐,值班医生请了会诊,又给她发了信息。
她是真的打算回去看看,所以才匆忙跑了。
结果刚上车,就发现自己没换鞋,脚上还套着宋唐家的拖鞋,那拖鞋不合脚,她穿着松垮垮的,脚趾头一直往前跑。
啧,有点小孩儿偷穿大人鞋子那味儿了。
但也懒得回头去换了,她打算等周日来吃火锅再说,于是从车尾箱拿出一双平底鞋来换上,油门一踩就走了。
等她匆忙回到办公室,会诊医生已经走了,莫听云白大褂都没换,拉住同事就问:“怎么样,会诊怎么说?”
“病人妈妈说她以前有癫痫,神内那边考虑会不会跟这个有关,建议明天约个头颅核磁看看。”
莫听云一愣,“……癫痫?她没有说过啊,入院到做手术,都没有提过这个啊?”
同事回答道:“她妈说已经十几年没发作过了,就忘了这事儿。”
那还真是有可能,莫听云叹了口气,“我还是先把医嘱开了约个核磁吧。”
这一折腾,再回去就晚了,也忘了问宋唐那桶鸡汤他到底收没收下。
直到第二天周五傍晚,她去丹青阁找宋唐,才抱怨地说起这些事,“昨晚那个病人真是吓死我了,幸好用了药之后今天体温下来了,今天也超级忙,明天我还要值班,想想就好痛苦!”
“吃得咸鱼抵得渴,谁叫你是医生。”宋唐一点都不可怜她,拿着画笔在画布上抹了一笔,慢吞吞地回应她,“你要是安心当个包租婆,可以天天睡到日上三竿浪到凌晨五点。”
有什么样的生活,最后还不是自己选的。
莫听云之前的抱怨也是随口一说罢了,闻言哼了声,没反驳他,低头自己玩自己的——宋唐在店里上架了博物馆的拼图文创,她拿了一个,扫码付账之后玩得不亦乐乎。
玩了一会儿,又想起他刚才那句话,突然笑了声,“哎,我以前见习去过推拿科的小儿推拿诊室,都是宝宝斜颈家长带来做推拿的,有个妈妈说,想当年我也是蹦迪到凌晨五点的人,现在每天凌晨五点就起来泡奶粉。”
说着啧啧两声,“当妈真不容易。”
宋唐抬头看她一眼,也跟着笑起来,“知道妈妈不容易,那昨晚的鸡汤,你怎么不自己拎回去喝?”
莫听云哑巴了。
她低下头,装作没听见他的声音,认真玩着拼图。
宋唐不肯放过她,唉地叹口气,语气有些苦恼,“我早上用那锅鸡汤煮了面,好吃是好吃,就是感觉吃完胖了几斤,算不算工伤?”
“莫医生,这几斤肉都是为你长的啊!”
莫听云:“???”
这都能关她事?有本事别吃啊你!
她撇撇嘴,看在他也算是替自己分忧的份上,及时忍住了涌到嘴边的吐槽。
这种拼图不难,用不了多久莫听云就拼完了,然后用胶水在纸板上贴好,装进配套的画框里,举起来看了一下,满意地点点头。
然后拍拍手,“好啦,我要回去了,明天还要上班。”
“开车开慢点。”宋唐没留她,起身送她出来,直送到车边,跟她挥挥手道别。
等她车开走了回来一看,她做好的拼图画还放在柜台上没带走。
他想了想,找了个钉子,挂在了柜台后面的墙上,占据了小小的一个角落,旁边还有很大的空白墙面,足够她以后再拼很多的拼图挂起来了。
挂好了画,他转身将画板上夹着的人物速写取下来,灯光下,炭笔描绘的线条和阴影重叠,是莫听云玩拼图中途抬头和他说什么凌晨五点起来泡奶粉那事儿时候的模样。
眉眼笑得灵动,宋唐想起小时候她写作业写得三心二意的样子。
他把画收了起来,觉得下次可以告诉她自己把她当模特这件事,他觉得,自从回了容城,他的人物像画技得到了提升,看来有她一份功劳。
但是如果这么直白地告诉她,肯定会被敲诈的吧?
宋唐觉得如果被敲诈,他的存款能不能满足包租婆的胃口,于是怀着满腹担忧回去休息了。
凌晨三四点,睡得正香,手机铃声突然响起,鬼哭狼嚎似的有种恐怖片的气氛,他抽搐了一下,醒了过来。
原本以为是闹钟,结果一睁眼,满眼漆黑,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看,四点不到。
电话是曾菲打来的,一直响着,好像如果他不接就会一直响下去,锲而不舍得有点诡异。
宋唐莫名就觉得不好。
他连忙接起电话,叫了声姐,“怎么了,这么晚你不……”
“睡觉”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那头就传来一阵滋滋啦啦的信号干扰声,接着是曾菲虚弱又缥缈的声音:“宋唐……怎么办,我要坚持不下去了……我难受,我想跳下去……”
宋唐一愣,话筒里传出一阵呼呼的声音,像是风吹过。
他猛然回过神来,心里一突,“姐,你现在哪里?”
“哪里……”曾菲的声音有些茫然,似乎想了想,才哦了一声,“……黄溪大桥。”
“你这么晚了去黄溪大桥做什么?”
他忙问了一句,翻身下地,开了灯,准备要出门,“我去找你,你待在原地别动好不好?”
“……好。”
她应声的时候声音低沉,宋唐再次确认过她的安全,然后问:“要不要告诉小姨和……”
“不!不不不!不要!”曾菲不等他问完,立刻就高声拒绝,嗓音微微颤抖,“不要告诉他们,我会被打死的……我……你给我留点体面……”
宋唐沉沉地叹了口气,“……好,不告诉他们,我去找你,你别冲动做傻事,等我来了再说。”
还能记得体面,或许表明还有顾虑,暂时不会做傻事?
他切断通话,抓抓头发,找到钥匙,出门前要打车,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人接单。
在这一刻他意识到,没车还是不行,看来还是得买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