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徐秋白打来的电话之后,莫听云先把医嘱签了递给杨丹的学生,然后起身走向门口。
“我是莫医生,你们就是徐主任的那个病人吧?”
“哎,是,是徐主任让我们上来的。”
女人一面点头应着,一面递给莫听云一个病历本,莫听云接过来,翻开看了一眼,点点头,领着她们去检查室。
走的时候,她扭头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被中年女人拽着的小女孩,才十三岁,生得瘦弱,留着齐耳短发,看起来文静腼腆,一直低着头走路。
走到护士站,把本子递给办公护士,“给这个入一下区。”
说完招呼道:“来,小姑娘,来量个血压。”
一边帮她量血压,一边问她哪里不舒服,小姑娘听她问了,就细声细气地告诉她:“肚子疼,好几个月了。”
“肚子疼啊,怎么疼的?”莫听云点点头,问道。
“就是一次比一次疼。”小姑娘告诉她,从今年六月份开始,自己就出现了周期性下腹痛,每次三到四天,一次疼过一次。
莫听云问完,她的母亲递过来一张B超报告单,“这是我们前几天做的检查。”
检查时间是10月4号,那天下午刚好是徐秋白的门诊。
B超报告单结果显示,患者的子宫比正常子宫略大,宫颈至阴/道内可见液性暗区,宫腔分离,双肾正常。
莫听云刚看完,办公护士已经办好入区了,“莫医生,在42床哦。”
“多谢。”她道了声谢,接过病历本,又低头翻了起来。
10月4号的门诊病历上记录了妇科检查的结果,莫听云看了一遍,然后看带的学生过来了,就示意她们:“许可,拿一下沟通单,去检查室。”
说完带着小姑娘和她妈妈就往检查室走去,边走边和她妈妈了解情况,“孩子这情况,你们以前也不知道?”
孩子妈妈摇摇头,叹气,“我们怎么会知道,也不会特地问这个啊,就是她已经十三岁了,还没有来月经,我觉得担心,但又想着是不是她就是晚一点,因为我也是十三四岁才来的。”
莫听云点点头,听她继续说道:“但她每个月差不多一个时间肚子痛,我也觉得很奇怪,这才带来看了,要不然还是不知道。”
“她也没到要做妇检的时候,哎……都怪我们小时候没及时发现她这点……”
“现在不算晚,也算是早发现早治疗了。”莫听云应了句,推开检查室的门,觉得光线有点暗,就开了灯。
怕小姑娘紧张害怕,学生里只有许可一直跟着,等大家都进去,门又关上了。
“来,小姑娘,裤子脱了,躺这张椅子上。”莫听云带上口罩,一边撕手套包装,一边柔声对小姑娘示意。
小姑娘在妈妈的帮助下,在检查床上躺了下来,莫听云检查了一下,和病历本上记录的一样:外/阴、阴/道发育好,阴/道/口位置无孔道。
没有孔道,经血无法排出,自然也就没有初潮。
肛/检结果同样符合门诊病历记录,可以摸到一个球形包块,直径大概十厘米左右,下缘距离会阴体大概三四厘米。
莫听云检查完以后,一边让孩子起来,一边脱着手套,心里微微松口气,眼睛里有了点笑容,“检查好了,目前来看呢,孩子是Ⅰ型阴/道闭锁,她的阴/道下段闭锁,但上段、宫颈和子宫都是发育正常的。”
“这种我们做闭锁段切开术的效果就比较好,只要坚持佩戴模具,一般月经都会正常来了,也不影响以后的夫妻生活,生孩子的时候也可以正常分娩,手术预后还挺好。”
说着她拍拍小姑娘的头,笑道:“不过还要完善一下相关检查才能安排手术,就先安心住院吧,别太担心。”
从医生这里得到专业的答案,知道孩子的病情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严重,孩子妈妈激动到差点喜极而泣。
揽着孩子的肩膀不住地说:“那就好,那就好……太好了,太好了……真的,医生,你不知道我这几天怎么过来的……我真的太害怕了,如果她不能做一个正常人……以后该怎么办……”
那样就意味她无法成为一位妻子和母亲,对一个女性来讲,是十分残忍的事,要不要成为妻子和母亲,应该是个人的选择,而不是被剥夺一个选项以后的不得已妥协。
莫听云很能理解她此刻的心情,拍拍她肩膀,安抚了两句,让许可继续接下来的工作,也就是询问个人基本情况。
莫听云回去开医嘱了,刚开完,还没等打印出来呢,徐秋白的电话又上来了,“小莫,门诊刚收了个也是阴/道/闭锁的十五岁小姑娘上去,也放你床上吧。”
莫听云一愣,忍不住问了句:“怎么这种少见的病……也成双成对地来吗?”
徐秋白那边沉默了一瞬,似乎有点无语,“……你少贫嘴,挂了。”
莫听云哦了声,叹口气,捏着鼻梁揉了揉,觉得自己实在太难了。
“阿云这是怎么啦,不舒服么?”同事杨沐桐从外面回来,路过她旁边,看见她这模样,忍不住扭头问了句。
莫听云摇摇头,耸一耸肩,摊手,“我们徐姐又给我整了两个少见病的,脑阔疼。”
“少见病?”杨沐桐一听来了兴趣,饶有兴致地问她,“是什么病啊?”
“阴/道/闭锁。”莫听云应道,“都是十来岁的小姑娘,一个是Ⅰ型的,还有一个不知道,人还没来呢。”
话音刚落,就见一位护士按着笔进来了,“莫医生,徐主任的病人上来了。”
说完又对杨沐桐道:“杨医生,神内科开了个你的会诊哦。”
莫听云闻言立马抬眼去看杨沐桐,见她抿紧了嘴唇,想问什么,最后又没有问,只是拍拍她肩膀,起身走了。
“唉~”
傍晚的余晖被黑夜慢慢吞噬着,天空从白天的碧蓝如洗到傍晚的彩霞满天,再到如今的暗蓝如缎,夜幕已经降临了。
莫听云坐在丹青阁的收银台后面,托着腮,不停叹气。
宋唐在门外给来蹭饭的流浪猫倒猫粮,橘黄色的小家伙才三四个月大,生得瘦骨伶仃的,有点尖嘴猴腮。
但是它很能吃,给多少吃多少,每次宋唐喂它都要控制分量,生怕它撑坏了。
倒完猫粮,他蹲在原地看猫崽子吃晚饭,听见莫听云又唉了声,干脆扭头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从下班回来就开始唉声叹气,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你不满意?领导你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我哪里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