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陈婉箐被关在这里那一刻开始,她就不会再去奢望。她知道,她这辈子都无法见到自己的女儿。在陈婉箐的心里,她是愧对那个孩子的。她不能说天底下的父母都爱孩子,但她一定是的。
被关了近二十年,她几乎每天都会梦到她的女儿。
她的梦里年幼的孩子一步步长大,变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陈婉箐想,这大概就是她不曾陪伴女儿的二十年。
后来她又会在脑海中幻想她的女儿能找到一个对她很好的男朋友,他们会结婚,会生下属于自己的孩子。
只是不知道,他们那一家三口会不会愿意在清明捧上一束花来到她的墓碑前,给她和丈夫烧一点纸钱。
陈婉箐将这样的场景幻想过无数次,但那些场景里从来不包括有朝一日阮娇站在她的面前和她相认。
陈婉箐艰难地仰着头,一双眼睛蒙着层淡淡的雾气。她挣扎起来,丝线勒紧手腕之中,尽管看不出痕迹但陈婉的唇颜色瞬间更白了。女人却像是完全没察觉,沙哑着嗓音喊道:“阿曳,阿曳你醒醒……你醒过来看看我们的女儿。”
行刑架随着陈婉箐的晃动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阮娇的目光瞬间便朝着那声音而去,这一眼才发现怪异。每个行刑架的顶端两角竟然挂着两个铃铛。随着铃铛晃动的声音愈发急促,陈婉箐的脸色越来越白,眼神中浮现出浓浓的痛楚。她呜咽了几声,那种疼痛从她颤抖的身体和声音显露出来。
阮娇心头一惊,快速上前握住了那个行刑架:“您别激动,我就在这儿。”
陈婉箐愣愣地看着她,眼中的泪水淌得厉害。不知道看了多久,她才哭着道:“是我的孩子,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
悲伤是可以感染人的。
一旁的程黎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由得抿了抿唇。她出生幸福,不像阮娇这样从小被换了身份,好不容易回了家又发现父母早己失踪。结果现在找到了,阮妈妈却这么难受。她轻轻扯了扯霍南洲的手臂,低声问:“没办法把他们放下来吗?”
这么吊着,看着就很累。
程黎的声音不大,但也清晰得传入了阮娇的耳中。事实上阮娇正在想这件事情,她安抚了一阵陈婉箐,结果陈婉箐大概是因为身子实在虚弱,竟然晕了过去。阮娇叹了叹气,轻轻地摸了摸女人的长发,这才转身和方才的老人家聊起来。
听到阮娇的问题,老人家笑了笑:“没想到有朝一日这里还会来人。这个行刑架其实是一个杀阵,看到上面的铃铛了吗?每天铃铛都会响上两个小时,这两个小时内箍着我们的丝线会勒住我们的身体……如果我们挣扎,就会像箐丫头一样。”
“这杀阵其实很好破解,只要将上面的铃铛拿下来就可以了。”
这是这么多年,这个地方就像是被隔绝了一样,从来不会有生人经过。即便有人进来了,普通人诸如程黎霍南洲一类,也见不到他们。可以说,制造出这杀阵的人在用这种方法折磨他们,要将他们彻底折磨死。
马上就是整整二十年,他们也确实要彻底消散在这个幽闭的空间内。
但谁也没想到,在这种濒死前的时刻,竟然来了个能看到他们真面目的懂行的年轻人。
阮娇听老人家这么说,眼眸微微眯起。行刑架很高,周围也没有扶梯之类,她只能自己想办法。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她今天存心要来探一探这个诡异的别墅,因此随身携带着小包,而包里则放着种类齐全的符纸。
那老人家见阮娇一掏掏出大把符纸,张张都是极为特别,有些甚至是他没见过的,当即便感到十分震惊。从刚刚阮娇和陈婉箐的言语中他也能猜到阮娇是什么人。在老人家的印象中,阮娇的父亲阮曳在制作符纸方面是一个绝对的天才,而此刻看阮娇……也不逞多让。
阮娇不知道老人家的想法,她挑出了一张由御风符改过的符纸,还未确定名字,但可以借着符纸一步登天。明黄的符纸在空气中无声无息地燃烧,阮娇一脚踩上去瞬间便抵达了行刑架的顶端,伸手便可触摸到两个铃铛。
但两个铃铛又极为特别,阮娇轻轻一碰它便响了。行刑架上的老人家顿时露出了痛苦的模样,阮娇嘴角一抽,连忙喊了一句:“对不起啊老人家,我不乱动了!”
老人家虽然疼得够呛,但这遭疼痛二十年来每天都要经历,早已不是不能承受了。他摇摇头,用哑了几分的声音安抚阮娇:“没事的,不动怎么能弄下这些个铃铛来。”
但阮娇显然已经有了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