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陆归云料想的一样,听闻是浔阳郡王与郡王妃入宫谢恩,明德帝只心烦意乱的勉强说了句要夫妻和睦就摆手赶人。
至于皇后,正双目血红的跪在乾元宫门外要求陛下废黜太子,一切事情都已经无心理会。
只有太后唐秀茵还算撑得住,在慈宁宫中见了新人,虽然手中快速捻个不停的佛珠暴露了她的心情,也总算仍能端出笑意好生勉励了几句台面上的言辞,又赏了唐卿卿一套头面,总算是全了这个礼数。
唐卿卿如今已是郡王妃,皇家的儿媳妇,入宫总算不用再孤家寡人,按规矩可带一名贴身丫鬟,如今就是香柏跟在后面,手中捧着装了头面的匣子,宫中出了这样的事,一路遇到的宫人太监都头颅低垂行色匆匆,香柏这是头一次入宫,顿时也收起了笑模样,亦步亦趋的跟在唐卿卿身后。
这一趟谢恩倒是简便了许多,从入宫到出宫总共也就一个时辰,沿着夹道走到东宫的时候,唐卿卿下意识停了步。
放眼望去,东宫的朱漆大门已经紧闭,门外禁军盔甲鲜明的层层把守,没有半个人出入。
——封宫了。
唐卿卿看得有些发怔,陆归云察觉她没有跟上,转身回来牵了她的手:“宝儿。”
温暖的掌心驱散了她指尖的冰冷,唐卿卿回神,最后看了一眼东宫紧闭的大门,跟陆归云携手出了宫。
马车上,陆归云依旧想让她先回府,奈何唐卿卿在这件事上罕见的固执,死活就是不点头,没奈何,拗不过她的陆归云只能带着唐卿卿一同来到大理寺。
浔阳郡王携王妃突然造访,将大理寺卿搞了个措手不及。
不论浔阳郡王有权还是无权,受宠还是不受宠,他都是皇室血脉,根本不需要官职,光一个郡王头衔就已经不是普通官员惹得起的了。
大理寺卿身为九卿之一,自身底气到还是足的,只冲陆归云恭恭敬敬一拱手:“臣见过殿下,不知殿下驾临大理寺是有何事?”
“本郡王欲与太子一见,请引路吧。”
“这……”大理寺卿愣了:“殿下这……不合规矩。”
太子已经羁押在诏狱,哪里是能随便说见见就见见的?
陆归云却不吃他这一套:“怎么?难道还怕本郡王与太子串供不成?”
大理寺卿噎住——眼前这位郡王,还真没有跟太子串供的可能性,就冲太子如今是被谋害幼弟和唐家二姑娘的罪名羁押,而唐家二姑娘昨儿个才嫁给这位当了郡王妃,连他都去喝了一顿喜酒,串供?与其说是怕串供还不如说怕这位冲动之下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平白要让大理寺吃个挂落。
心中飞速转着念头,正月惨案至今为止已近一年,从始至终这件案子就是在大理寺手里的,虽然在宫中调查的时候多是依仗慎刑司,但这一档卷宗始终是挂在大理寺的案卷当中,就连刑部和慎刑司两边拿到的也不过是抄本,而这案子从头到尾的详情,大理寺卿已经可以说是倒背如流。
当日这位爷纵马闯了城门,在闹市一路疾驰,随后又半点不客气的纵马闯了宫门,吓得整整一队禁军追在他的马屁股后边撵……
可以说这位从闯入宫门到那一处池畔都多少双眼睛盯着,他赶到的时候已经是局势落定……六皇子溺亡,唐府二姑娘重伤昏迷,下水救人的三殿下衣袍尽湿。
不论太子究竟是否清白,这位郡王都确实是清白无误的。
——他没那个下手的时间。
紧追不舍的禁军皆是人证。
一念及此,大理寺卿缓了缓神色:“郡王殿下,太子殿下牵扯的这是要案,臣……只能给您一炷香的时间。”
陆归云也不再争:“带路吧。”
唐卿卿立在一旁将两人神情尽收眼底,此时也迈步想要跟上,然而却被陆归云拦下。
“不行,诏狱那种地方,你去不得。”陆归云能点头唐卿卿跟来大理寺已经是极限,但她还想进诏狱,这却是无论如何不能答应的。
“在外面好生等我,快得很,你想问什么,告诉我,我去问。”说着,陆归云看向大理寺卿:“可有净室?”
“有,有。”大理寺卿脚步一转,引着两人到了大理寺衙门后侧的一处厢房,从这里再转过一处角门就是一条细长的夹道,夹道尽头,就是诏狱的狱门。
“王妃在此休息即可,少时马上有人来送茶,郡王说的是,那种地方王妃娘娘去不得。”
唐卿卿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那样温和的太子如今就被关在那种她去都去不得的地方。
陆归云先进屋内看了一圈,桌椅软枕十分齐整,想来平时也是充作大理寺官员闲暇暂歇的处所,打扫得很整洁干净,今日开衙已经许久,室内的炭盆早将屋内烘得暖热,短暂休息等候的话倒也足够了。
“宝儿,在这里等我,别乱跑,知道么?”
“阿云。”唐卿卿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