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非术师肉眼看不到的亮光。
咒灵从中央被贯穿,化作无数细小的扬尘消散在了空气当中。远山湊心有余悸地放下了手炮,这才心有余悸地感受到了从四面八方攀附而来的痛觉——刚刚的情况太过紧急,肾上腺素大量分泌,强迫身体爆发出了远超平日的反应速度。
等到危机结束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一条胳膊已经被摔骨折了——而自己刚刚竟然连同着那条骨折的手臂也一起发力,现在连手腕都高高肿了起来,肉眼可见皮下有上不尽的淤血。
“……嘶。”
现在已经连动都不能动了,需要尽快找个东西固定手臂。
而两个小姑娘还一左一右拉着他的裤管。
现在的情况是,一个伤员,两个严重营养不良的未成年,一个体力大量消耗且战斗能力成迷的咒术师,外加一大群来者不善虎视眈眈的村民。
接触到视线,其中一个人砰地一声用力将自己的窗户关上。
远山湊平视着一开始看到的那个男人,尽可能让自己呼吸平稳挺直腰杆。两架无人机从远处飞来,悬停在他的身旁,扇叶转动发出嗡嗡的响声。
“这两个孩子我会带走。”
他说:“如果你们试图阻拦的话——我能杀死那种看不见的怪物,就同样也能对付你。断了一只手也不影响我使用那种你们无法躲避的术法。”
只能利用“普通人对未知的恐惧”来虚张声势。
他们沉默地对峙着。
良久,为首的男人狠狠用鼻子出了一口气,转身走远了几步。远山湊几乎立刻就要松懈下力气,可最后还是硬撑着回到了车上。汽车因为之前和咒灵的追逐战也损伤惨重,前引擎盖瘪了一小块,好在不影响驾驶,虽然外观有碍,但勉强还能开回市区。
远山湊催着两名小姑娘坐在车后排,又监督着他们系上安全带,紧接着自己坐在驾驶室的位置,陷入沉思。
一只手显然是不能开车的。
但在场的所有人里拥有驾照的似乎只有他自己。
沉默了一下以后,远山湊看向伊地知,充满期待地问:“你会开车吗?”
伊地知:“……”
他受够了!这怎么可能会!他今年甚至才只有十五岁!
虽说辅助监督确实是需要经常开车的,但也不至于在十五岁的时候就要快进到工作模式吧!
“除了游乐场的碰碰车以外就再也没有尝试过别的了……”
“噢,那就够了,看见这个把手了吗?上面一共有六个档位,你先习惯一下,然后让你挂哪个就挂哪个。”
远山湊不禁感叹,幸好自己伤的是左手:“差不多开到附近市区能打通电话的地方就请人过来支援。”
“这绝对是危险驾驶,被警察抓到的话说不定会吊销驾照……”
“毕竟情况紧急,而且我是咒术师嘛。”
远山湊笑了一下,又因为这点笑容而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一下子痛得龇牙咧嘴:“这个马甲有时候还是挺好用的。”
“……”
虽然这话听上去让人很想吐槽,但对方说的却是真的。
作为在咒术界过了明路的“窗”,除非是他当场自曝表明身份,要么对方有像五条悟那样bug的观察能力,否则几乎不可能有人发现他是个非术师。
这个连网都不通的地方自然找不到代驾,最后还是只能选择远山湊最初建议的方案,两个人合力开一辆车,不论如何都先坚持到有人的地方再说。两个小姑娘安静地坐在汽车后排一起看向窗外,汽车的玻璃窗上倒映出自己的脸颊,以及不断向后掠去,被迅速抛下的苦难与煎熬。
她们两个的名字分别是菜菜子和美美子,双胞胎,天生都能看见咒灵,至于姓氏,两个人费劲思考了一下才吐出“枷场”的发音。
就像是夏油杰住在岩手县一样,确实会有这种姓氏就是地名的地方民……
“我叫远山湊,旁边这位是伊地知洁高。”
他一边开车一边看中央后视镜和两个小姑娘交谈,吓得伊地知赶紧提醒他注意安全驾驶:“我是受人之托带你们两个去东京的。”
东京,又是一个未知的词汇,同样也是陌生的概念。她们从村子里的人口中听说过一点点关于东京的只言片语,但从未遥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够亲自踏足,更不必说在东京展开新的生活了。
“受人之托?”
“是被别人拜托的意思吗?”
两个人一前一后开口。
“嗯,那个人和你们出身于同一个县,硬划关系的话勉强还能称得上是同乡——”
伊地知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愿意抛下一切去救你们。”
远山湊轻轻说道:“过去的人生积累,将来的无限可能,他愿意将这一切全部放弃去保护你们——正因为这份情感的存在,所以我才会出现在这里。”
两个孩子还显得似懂非懂,看样子明显还有疑问,但远山湊单臂一个急转弯,看到伊地知几乎要在车里尖叫起来,她们两个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没给这辆明显没有遵守交通安全规则的汽车增加一些新的车祸风险。
至于前往未知的城市,要见新的陌生人……这又如何呢?过去的生活已经糟糕到了极限,而将来无论如何都不会比这更糟了。
*
虽说一开始凭借着满腔的热血和勇气将这两个孩子带出了村子,但冷静下来仔细思考就会发现,解决了一个问题之后接踵而至的就会是无穷无尽的问题。
首先,最大的问题就是如何收养。
他是个成年未婚男性,而且才刚满二十岁,法律显然不可能允许他拥有这样年轻的养女——这个年龄差甚至还有可能出现在一家人的兄妹关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