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坐下,程之宁扶额头暗恼自己刚才的行为。
真是的，自己刚才都做了些什么呀！就算不小心看见了小暖的……也该立刻帮她拉好衣服啊，发什么呆呀？！太失礼了,真的太失礼了，弄得人家小孩……刚才她差点以为祁暖要哭了。唉……
“程之宁。”
病房里传来祁暖的声音,无法再躲在外面,程之宁只好开门进去。
“小暖,怎么了？”程之宁惭愧得有些不敢直视祁暖的目光。
“程之宁，你别在意刚才……就算扯平了。”祁暖出声道。
“什么……扯平？”程之宁目露疑惑。
“我……我昨晚不是也一直压着你的……”祁暖脸色微红，“反正，算是扯平了啦。”
程之宁算是明白了祁暖的意思,她不自觉地比较了一下,心道哪里扯平了,明明祁暖更吃亏得多啊……
“程之宁……”
“嗯？”程之宁回过神，走到祁暖面前，“怎么了？是不是想上洗手间？”
祁暖摇摇头,直直看向她：“我二十岁了,明年六月就大学毕业了。”
程之宁顿了顿,说道：“是啊,真快……”
“我现在靠摄影挣的钱已经够养活自己了，不用再依靠家里。等毕业以后,我会找一份正式的工作。还有，你刚才也……看到了。”祁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不过片刻又抬了起来。
“总之,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我都是个名副其实的成年人了。你可不可以,把我放在一个平等的位置上，不要再把我当小孩看了？”
“不管你是不是小孩，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最喜欢的妹妹。”
我也最喜欢你，可是……“只能是妹妹吗？”
“……小暖，很抱歉。”程之宁眸光闪了闪，“我已经说过，我没办法……对不起。”
祁暖的心情顿时失了颜色，她低着头，带着哭腔的声音小得仿佛是在自语：“就，一点可能都没有吗……”
程之宁静静地看着女孩的发顶，眼里带着歉疚和疼惜。
沉默大概便是答案了吧……祁暖的心终于沉到了谷底，眼泪一滴一滴掉落在被子上，她用尽全身力气才没有让自己哭出声。
“为什么……会是我呢？”程之宁至今不明白祁暖为什么会喜欢上自己。
祁暖抬起了头，泪眼朦胧间看见程之宁忧伤又心疼的目光。
程之宁拿来一张纸巾，轻轻为祁暖擦拭眼泪，而后看着祁暖红红的眼睛，再次问道：“小暖，以后会有比我更好的……”
“没有更好的！”祁暖红着眼睛生气道，继而语气又低落下来：“再没有比你更好的了……”
第一次直面祁暖这样炙热又哀伤的眼神，程之宁觉得仿佛要被这样的目光烫伤了，整颗心又热又疼。
“对不起。”祁暖用手背胡乱擦了一下眼睛，勉强笑了笑：“我这样一定给你带来很大困扰吧？对不起……”明明电话里已经拒绝过她了，她却还是不死心。
“小暖……别这么说。”程之宁鼻子酸酸的。祁暖比她小那么多岁，这些年来，一直是她视为妹妹的存在，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小女孩竟然会对自己有了这样的感情。
对于感情，程之宁觉得自己似乎天生不善经营，前一段感情里魏雨彤也说过多次她不懂恋爱，没情趣。
后来，那段感情结束得那样糟糕，现在的她，更是无心再投入进一段感情里，尤其是这个人还是祁暖，无论如何，她也不愿伤害祁暖。
程之宁眼中的歉疚刺到了祁暖，她只觉得心里发苦。自十四岁喜欢上程之宁起，她没有哪一刻不希望程之宁在知道她的感情之后能够回应她。可程之宁接受也好，拒绝也罢，她唯独不希望程之宁觉得她可怜，对她感到歉疚。不喜欢又不是程之宁的错，她根本不需要感到抱歉。
祁暖忍着心中酸涩，勉强笑道：“好啦程之宁，干嘛这样看我……不喜欢我又不是你的错。你，你别一副我很可怜的样子好不好？”
“其实你说的也对，这个世界上几十亿人，我才遇见过几个呢？以后真的会遇上更合适的也说不定啊……”她被子下的手紧紧捏着腿上的肉，仿佛这样就能缓解一些心里的疼痛。
程之宁有些诧异地抬眼看向祁暖，对方对她露出一个微笑。极淡的笑容，却已经用尽了祁暖全身的力气。
真的能放下吗？程之宁在祁暖眼中并没有看见哀伤的情绪，虽然心有仍有些犹疑，却还是柔声说道：“你能这样想就再好不过了。你才二十岁，往后人生还长着呢。总会遇见更合适的人。”
“嗯，但愿吧。”
过了一会儿，祁暖再次出声道：“程之宁……”
“嗯？”
“其实，我以前一直不敢让你知道，就怕你会讨厌我，远离我。现在你知道了，你……会吗？”
“傻瓜，怎么会呢……”程之宁笑着回答，眼睛却有些红。当断不断必受其乱的道理她怎么会不懂，如果换作别的任何一个人，为了不给对方留任何念想，她一定会快刀斩乱麻，像祁暖所说的那样离得远远的，断绝一切联系。
可偏偏，这个人是小暖，是自己几乎看着长大的孩子啊！自己已经让她这样伤心失意，要她怎么忍得下这时候立即斩断和她的所有联系，再在她的心口插上一刀？
程之宁只能告诉自己慢慢来，任何喜欢都可以被消磨干净的，只是需要时间。自己能做的只是在祁暖的喜欢逐渐变淡的时候，一点一点慢慢退出她的生活。
“唔……突然好想喝牛奶。”祁暖眨着眼睛看向程之宁，“程之宁，你能帮我买一瓶回来吗？”
程之宁微怔，答道：“当然可以。你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