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孟没想到乌麟轩竟然会问出这种问题。
这种问题,大部分的时间都是男女之间弱势的一方会问出来的。
就算乌麟轩现在看上去很脆弱。他也是一只蛰伏的恶狼,绝不是弱势的一方。
他只是在不利于自己的情况之下短暂地翻出了肚皮。呜呜叫着示弱。
一旦敌人放松警惕,他就会发起攻击直接扼住对方的喉咙。
陆孟绝不会认为乌麟轩现在示弱,他就会从一条大尾巴狼变成家养的忠犬。
陆孟摸乌麟轩的头发的动作顿了一下。
乌麟轩紧张地屏住了呼吸,整个人都僵住。
他其实也没想到自己会问出这种问题,话出口乌麟轩再想收回来就来不及了。
他告诉自己不必太在意,就算不爱又如何?
她还不是要跟自己在一起?
但是心之所向。很多时候是不由自己控制的。
就像乌麟轩最开始只是容许自己对这个女人,有一点点的小纵容。发展到如今,这个他以为随时能够舍弃的女人,已经敢用命威胁他了。
乌麟轩非常后悔。
他是一个羞耻感非常强的人,他不敢抬头。埋在陆孟的怀中,甚至有些不敢听她的答案。
这种事情若是传出去,乌麟轩是真的没脸见人了。
在整个皇城之中,没有任何一个嫁了人的女子,会明明白白告诉自己的丈夫“我不爱你”。
乌麟轩把自己陷入了一种无法忍受的境地。
但是在他要松开陆孟装作若无其事的时候,陆孟停住的动作又继续了。
低头亲了一下他的头顶,轻声说:“那倒也不是。”
我至少很喜欢你的长相。
谁不喜欢一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连生病黑眼圈都这么好看,还会哭唧唧的小狗子?
这世界上通透的人那么多,没有几个能透过皮肉看向皮下三寸的白骨。
而且陆孟综合考虑了一下。两个人现在各退一步,夫妻双双把家还。
陆孟以后要靠人家吃饭,哄boss开心算是基本操作。
陆孟本来只想做一个二十四孝好员工。但是现在两个人之间牵扯到了感情,而且一时半会儿牵扯不清。
乌麟轩想要的那种全身心的爱慕,毫无自我的奉献。原女主角能给,陆孟是给不了的。
但几句好听的话陆孟还是会说的。她是真的不想再跟乌麟轩吵架了。
玩心眼又玩不过。
所以陆孟适时的退让,斟酌着不能让他觉得假,又不能让他太当真,以后抓住这个把柄胁迫自己妥协。
陆孟进可攻退可守地说:“我那天说的话,不全是真的。”
陆孟没有特指是哪句话。让乌麟轩自己去理解。
乌麟轩没想到陆孟会这么回答他。
他激动得呼吸都急了,这一刻心里爆发出的欢喜毫不作假。
这回不需要羞耻,里子面子也都有了。
乌麟轩从陆孟的怀里抬起眼看她。他的眼睛本来就很好看,又细又长。现在眼睛素日的狠戾都被亮晶晶的光代替,还微微泛着一些红。
自上而下的角度看,无论什么样的人见了乌麟轩这样,都很难不心软。
“梦梦……”乌麟轩压着声音叫了声陆孟。
陆孟顺势低下头亲吻了一下他的眼睛。
乌麟轩闭上了眼,睫毛颤了颤。
他并没有相信陆孟说的话,他不是一个会相信别人随口说出的话的人。乌麟轩从来都只相信事实。
她的种种行为,并不像她说的那样。
所谓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在乌麟轩看来,真的喜欢上他的女人,绝不会像他的王妃这样。
可她愿意退让,愿意说这样的软话,尤其是在现在这个时刻,让乌麟轩心里很舒服。
蔓生出纯粹的开心。
在乌麟轩看来,女子大多多愁善感,容易揪住一件事情不放。
性子越是刚硬,便越是容易对一些事情耿耿于怀。例如他的母妃,到死都觉得延安帝不肯去看她,是因为怕过了病气。
其实只是厌恶罢了,只是她不想承认罢了。
乌麟轩很害怕两个人吵架之后会变得生疏。生怕找不回两个人在一起那种轻松愉快的感觉。
现在看来他的王妃根本没有记着那些事,这太好了。
只要她一直这样,乌麟轩愿意更纵着她。
他已经重新给他定制了王妃印,这一次是纯金的。
他最喜欢的那种材质。而且怎样都摔不坏。
乌麟轩抱着陆孟。手掌在她的后背压着,轻轻地抚着,像是在抚摸一块失而复得的珍宝。
这块珍宝没有瘢痕,一如从前让他爱不释手。
没有人喜欢一直被踩着,一直被压着。尤其是像乌麟轩这样的人,他的骄傲是刻在骨头里,顶在脑袋上的。
他的示弱像一把锋利的刀,随时都会把人割伤。
他习惯于别人对他的臣服。他会喜欢上一个与众不同,保持自我坚持底线的人。但如果和这个人相处一直都针锋相对,这种相处就会变成藏在棉花里面细细密密的针,时不时疼一下,扎得人难受。
相处都难受,这种兴趣和喜欢又能坚持多久?
乌麟轩甚至在心中称赞,他的王妃张弛有度,作为女人来说,实在聪明。
但其实陆孟根本就没有在拿捏他。陆孟只是比较擅长让自己过得快乐。
如果揪着一些事情不放,整天不是回忆往昔就是杞人忧天。那日子就真的没法过了。
就算不在这个吃人的书中世界,在现代世界如果过于计较,也是没办法过得开心的。
两个人虽然脑回路完全不同,但是心里的芥蒂,在这种不知道彼此想什么的状态当中,离奇地消散了。
陆孟如愿以偿看到乌麟轩哭得红彤彤的眼睛,还非常主动地亲了两口。
乌麟轩收起了所有的獠牙,因为虚弱的原因,说话竟然有些像撒娇。
“我这些天都没有休息好。”乌麟轩松开了陆孟,让她坐在自己身边,侧弯着腰将头朝着陆孟的肩膀上靠。
“头特别疼……”
陆孟心说这哥们儿也是绝了,能屈能伸啊。
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何止是他的长相?
他连做人也是没有缝儿。
陆孟靠着车壁,肩头撑着乌麟轩的脑袋,温声说:“怎么没让太医令给你扎扎针,他也会按摩的吧。”
乌麟轩头疼是因为蛊毒还未彻底清除,用针也没有用的。
而且他不想说,自从那一次在猎场,他的王妃说太医令好.色之后,他就不肯让太医令触碰他太多的地方。
那么大年纪了娶了一个小女子。乌麟轩派人搜罗来了那个女子的画像。
看着比太医令的大女儿都小。
他现在觉得太医令是真的品行有问题。要不是因为太医令确确实实医术高超无人能及。
乌麟轩保不齐会因为这点事情卸磨杀驴。
所以说自古以来,枕边风是非常厉害的。
陆孟只是吹了那么一吹,乌麟轩这就记住了。
“回去梦梦帮我按一按吧。”乌麟轩本来就长得很大只,就算清瘦,也比陆孟坐在那里高多了。
他用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靠在陆孟的肩膀上,说:“太医令身上的药味儿太重了,我不喜欢。”
“梦梦身上的香气才更治头疼。”
陆孟嗤得一声笑了。
屁呀,她根本就不用香。连往脸上抹的那些各种各样的粉,陆孟都不要带香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