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源送云潆回宿舍前,摸出把钥匙。
家徒四壁,也没什么好偷,门锁不是为了防贼。早些年条件困难,娃娃们会从家里扛洋芋过来偷偷塞老校长屋里,过年过节,反而偷了家里屋梁上的熏肉塞他们床下。
男人过日子都挺应付的,床下一年扫不了一次,到最后都没查出到底是那个娃娃塞的肉,最后只能洗洗炖一大锅白菜,好歹是个荤,和全校孩子们一起分了。
自那后,方家老小都背着一把钥匙。
现在给了云潆。
“你拿着,我走得早,咖啡给你放保温杯里,你自己来拿。”他是这么说的。
什么话都敢说的小姑娘这会儿却有点不好意思,捏着那把黄铜钥匙磨磨蹭蹭,不想走,还想和他贴贴。
方清源不肯,推推她,一股校长威严:“快上去,冷。”
她跺跺脚,小嘴巴真是厉害:“亲我的时候也没见你推我!”
一说方清源后颈就发烫,明明是黑夜,却觉得有太阳在烤着他。
云潆转身就走了,他等了一会儿,却不见她探头像往常那样朝他挥爪子。兀自在楼下站了一会儿,摇摇头,一哂。
第二天一早就出去,在电话里跟彤妹叮嘱了一遍:“我屋里有东西,你提醒云潆去拿。”
彤妹啧啧啧,他立马把电话挂了。
小猪还睡着呢,翻个身,半截腰亮出来,白得跟块豆腐似的,明明瘦,屁股却挺翘,睡觉非要夹着点东西,被子团一团塞在腿下,最近多冷啊,彤妹赶紧扒拉出来给她盖好,把方清源交代的事说了一下。
云潆起来后梳洗一番,在老师们全去食堂吃饭时晚一步,哒哒哒跑到小屋旁,翻出那把黄铜钥匙,轻轻旋开门——
桌上,有一个粉红色保温杯。
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时候买的。
是她用惯的牌子。
云潆捧在怀里,抿着唇,跟抱小象似的,安安静静抱了好一会儿,,窗户上是不透的毛玻璃,她就那么瞧着,能瞧出花一样。
走的时候,兜里掏出什么放进抽屉里。
方校长是晚饭前回来的,倒是比平时早,进屋先往桌上瞧,见保温杯被主人领走了,眼里有一丝愉悦,顺手拉开抽屉找东西,一顿,立马发现了原本不属于这儿的东西。
他没碰,反而是弯下腰,细细看。
一管手指长的东西,粉红色的包装,画满了桃子。管身上全是英文。
总在试验地里摸泥土的手,指甲修剪得十分干净,手指修长好看,指骨劲瘦,这只手轻轻捻起唇膏,低头闻了闻。
是云潆唇上的味道。
他握着这管唇膏,像前一晚握着她的腰。
虽然不会用,但还是揣进兜里。
这样,就像把她揣在了身上,去哪都能带着。
校园里飘起食物的香味,方清源出来锁上门,绕到后面食堂,一眼看见了他想了一天的姑娘。
云潆坐在老师堆里,高兴地朝他招招手。
“方校长回来啦!”李老师往旁边挤了挤,想腾个位置。
彤妹端着盘子站起来,说我吃饱了阿源你坐。
方清源顺势就坐在了云潆身边。
谁都没多想。
阿金给他打来一份晚餐,方校长低头吃了一口,觉得味道不太对,去看金大厨。
云潆凑近了打小报告:“彤彤宝和阿金吵架嘞!”
着急:“怎么就吵架了?我前几天看他们好的蜜里调油。”
具体怎么回事方清源倒是知道,跟云潆说:“小巴也喜欢彤妹。”
“……”云潆想了想,没听说这号人。
“我所里同事,上次一起吃粉。”
这么一提她倒是想起来,画画的人,基本是过目不忘的,一眼就能在脑子里建好颅骨模型,颧骨有几个横切面都安排清清楚楚。
就……
小姑娘抻长脖子瞧瞧郁闷到蹲在角落里的金大厨,很公平的说,阿金还是更胜一筹的。
那位就是特别本地的本地汉子,壮实,个头不高,黑黢黢的,看着就老实。
而阿金个头高,不知道是当过兵还是怎么的,身板特别直,但阿金那张脸不是老实人的脸,瞧着还有点秀气,像金妈。
云潆不禁想起他拿着镰刀要砍人的样子,和大姐大彤妹真真是绝配!
而且!还会做饭!!
男人会做饭简直了!
“方校长~”
方清源一直注意她呢,叽叽喳喳的小姑娘,一不说话肯定就是在琢磨什么调皮念头,又这么唤他,他嗯了声,等着。
“你会不会做饭啊?”她好奇地问。
就这?
那方清源觉得自己还是挺拿得出手的。
人家还有要求:“要阿金那种一咪咪糖的西红柿炒蛋!”
“回头我跟他学学。”他有求必应。
其他老师都吃完了,就剩他们俩,云潆干脆不装了,把盘子推开,看着他。他笑着抚了抚她的脸蛋,滑的跟什么似的,低声问:“咖啡好喝吗?”
“嗯嗯!”
她也问:“我礼尚往来的礼物你看到了吗?”
他拍拍口袋。
她说:“你记得涂哦。”
“太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