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倒也听不出怒意。
但白芷就是觉得怕,立即松开了抓着他胳膊的手。
正要直起腰道谢,头发却忽地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不愿出更多的丑,白芷也没仔细看,揪着那一团乱发一扯。
头发扯了出来,但是,好像也扯掉了个什么东西。
在手心里,小小的一颗,凉凉的,硬硬的。
好像,是袖扣。
反应过来,白芷心口猛地一跳,怕他找自己算账,忙把手背到身后。
这样心虚,根本不敢看他:“谢谢您帮我。”
傅玄西微侧过身看她,带几分漫不经心:“怎么谢?”
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白芷以为,要么懒得搭理她,要么发现了袖扣被她扯掉质问她,要么说声不用谢。
这样的走向,她没想过。
实在很为难,她咬了下唇:“您……”
“商人从不做没报酬的事情。”他说着,下巴朝着她左手腕间茉莉手串轻点:“就用这个做报酬。”
“啊?”白芷诧异地抬头。
傅玄西垂眼,盯着她看了两秒:“没听懂?”
“没……不是。”白芷低头,轻呼一口气,伸出那只戴了茉莉手串的左手,“给您。”
背在身后的右手将那枚袖扣握得更紧,手心甚至出了层汗。
夜色总能很好地掩饰一些东西,何况她还低着头。
她想他应该没发现她眼底里的闪烁和忐忑。
“呵。”傅玄西并没有什么动作,只是很轻地笑了声。
白芷被他笑得有些心慌。
手心在冷的夜里泛出一点热热的潮湿,悬在空中的左手微微颤抖。
“要我自己拿?”他还是那副散漫的调子,“你倒是大胆。”
白芷心头一颤,有些犹豫要不要自己取给他,就见他伸了手过来。
修长的手指,带着一点温热,不经心地碰触到她的腕间肌肤。
霎时间,一股酥酥麻麻的痒从那一点逐渐晕开。
白芷忍不住弯弯手指。
那是一个需要两只手才能解开的铁线扣,一头绞成圈,一头做成弯钩。
但他却懒得将另一只手也伸出来,耐心也一般,在解了半晌无果后,耐心尽失,一把将她的手扣住。
白芷呼吸一滞,喉咙变得异常干涩,就像濒临死亡的鱼。
她低头,看着他带着体温的大拇指按住凉凉的铁丝扣子一侧压在她跳动的脉搏上。
食指顶着铁线扣的一端,滑过腕间的肌肤朝另一边推。
茉莉手串在她腕间松散滑落,带一点挠人的痒。
他的食指戴着一枚戒指,在她脉搏处轻轻地,像是不经意地挠了一下。
白芷头皮一麻,迅速收回了手。
似乎,又听见他轻笑了声。
白芷缓缓地呼出一口气,再抬头,那人已经迈着一双修长的腿离开,只留给她一道潇洒的背影。
一如,七年前。
他也是这样,白衬衫黑裤子,潇洒地在她注视中离去。
回到宿舍已经九点半,白芷洗过澡,坐在桌前看着那枚袖扣发呆。
这是一枚白玉制成的茉莉袖扣,花瓣做得很精致,甚至连细微的纹路都有精心刻画。
握在手里,有种温润的质感。
她就这么下巴垫在交叠着的双手上趴着,一错不错地看着。
室友们在聊些什么八卦,她并不关心。
从没想过自己居然这么大胆,当着他的面藏了他的东西。
他到最后也没问她要,到底是没注意,还是不在意?
白芷默默看了会儿,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个以前装月饼的铁盒,找了一块蓝白色手帕把袖扣包好放进去。
目光落在铁盒子里的笔记本上。
这是一个很有些年头的笔记本,是她高二那年的校运会上三千米长跑亚军得到的奖金买的。
封皮上印着她家乡春塘古镇的景色,是小清河跟春塘相馆前面的那座小海棠桥。
白芷小心翼翼地打开笔记本的封面,扉页里贴着一张很英俊的少年的照片。
少年慵懒地倚在廊檐下,看向前方的小海棠桥,嘴角隐约有一抹浅笑。
那是,二十岁的傅玄西。
当时他游历江南,在春塘相馆留下了这张照片。
过了塑封,七年了,一点都没褪色。
白芷伸出纤细白皙的食指轻轻在上面拂动,凉凉的。
回想起就在几个小时前那只在她腕间轻触的手的温度,脸上还有些热。
搁置在一旁的手机忽地震动了下,不等她拿起来看,又接连震动两下。
是陈冉。
你今天还在会所打人了?
我不是提醒过你不要得罪里面的人?
你知不知道你打的人是谁!
一连三条微信消息,不是问号就是感叹号结尾,足以证明她此刻有多愤怒。
白芷和她道歉:对不起,冉姐,但是他真的很过分,如果不是——
还没打完字发消息出去,陈冉的电话直接打了过来。
白芷拿着手机往宿舍大阳台去接听:“冉姐。”
“阿芷!”陈冉的语气一听就很激动,“在车上我不是跟你讲了那么多,你怎么一点也没听进去?”
手机里陈冉妙语连珠,白芷都没能插一句话。
等到陈冉终于停下,她才开口:“对不起冉姐,我很抱歉,但是他真的很过分。”
陈冉冷笑了声:“你知道你打的谁?新宇科技副总,人家多金尊玉贵!尽管今天你被人帮了,但你不怕别人秋后找你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