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摩斯探案集
路易斯从草药罐挖出两勺呈薄荷蓝色的凝胶状膏体,填充进刚刚用空了的小玻璃瓶里。
拧上盖子,他略微犹豫了一下,才抬起眼睛望着威廉,眼神中的不解与阿尔伯特看见后者抱起夏洛特时几乎一模一样。
“哥哥,最后的计划马上就要开展了,把那个孩子留在这里……真的好吗?”
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个问题,威廉苦涩又怜悯地一笑:“我不能放任她不管。只是先把她解救出来,过些天,我会为她寻找一个靠谱的家庭。”
路易斯对此深表怀疑。
小姑娘刚被带进来时,犹如树袋熊那样死死抱着威廉的一条腿,一边吸溜着鼻涕,一边戒备地瞪着走上前意欲把她“剥”下来的管家杰克,以及除了威廉之外的所有人。
难得看见老师一脸吃瘪的尴尬表情,最近经常在这里骗吃骗喝的莫兰上校忍不住捧腹狂笑不止,这让小姑娘更加化身为八爪鱼了,恨不得时刻都挂在威廉身上。
最后,还是恰好留宿的钱班霓,用女性特有的亲和力,成功获得小夏洛特的信任,姐姐似的领着她去了浴室,为她好好梳洗了一番。
等到女孩香喷喷、热气腾腾地躺在松软的客房床上时,路易斯拎着医药箱寡言地走过来,动作麻利地为她处理伤口。
他不是故意板着脸的,他只是不善于微笑,或者其他哄孩子的行为,因此表现得像个冷酷无情的外科医生。
夏洛特一害怕起来就变得话多,她鼓着眼睛不断地找着话说,从十万个为什么,到她在孤儿院里吃的一日三餐,试图分散路易斯摆在桌上的酒精灯、手术刀和纱布带给她的恐惧。
得益于那张与威廉酷似的脸,他没有引起夏洛特的太多不安。不过,当他拉起她的一只小手凑近酒精灯时,她还是像小仓鼠那样发出害怕的“吱吱”声。
“忍一下,很快就会好。”路易斯努力挤出一丝自认为“和蔼”的笑容,然而似乎适得其反,夏洛特抖得更厉害了。
路易斯毫不怀疑,若不是与威廉长得像,夏洛特此刻肯定早就扑腾下床,仓皇地夺门而逃了。
好在他技术过硬,确实只疼了短暂的几分钟,脓水被清理掉,敷上消炎药膏和麻药后,无论他怎么操作她都感觉不到痛了。
处理完两只手,他又耐心地喂了她退烧药,给她盖上被子,仔细掖好边角。
夏洛特因为发烧,脸蛋红彤彤的,她一声不吭地任凭自己被裹成了蚕宝宝,待路易斯直起身,准备吹熄床边桌上的燃油灯时,她扭头看向他,乖巧地眨了眨眼:“谢谢您……呃,路易斯先生……”
然后,有些害羞地把下巴缩进被窝,只留一对翡翠色的眼睛,疲倦地忽闪着,传达着对他的感激。
路易斯抿了抿嘴,霎那间流露出了自己也没意识到的温和轻松的笑意。
但夏洛特看到了,她满意地闭上了眼睛,觉得今晚是她十一年人生中最幸福的一晚。
“最好选一个有靠谱女主人的家庭。”路易斯的思绪从半个小时前的回忆中拔#出来,认真地建议道。
威廉谨慎的点了点头,心里已将这件事提上日程。
至少,要在最终行动前,把她送出去。
他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冲动之下的领养行为是多么不合常理,也难怪兄长和路易斯会瞬间露出那种表情。
他原本已经心如死灰,赴死的决意也坚硬如磐石,不会轻易动摇。虽然还没有和大家最终表明心迹,但他们或多或少已察觉出了异常。而这些都呈现在了他们偶尔瞥向他的担忧的眼神里。
只是没人挑破这一层泡泡,大家都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希望他不要如此决绝地放弃自己。
但他们也都知道,只有他牺牲,才能达到他们想要的结果,在最终的行动中,每个人的位置早已经被固定好,就像塔罗牌的牌面,总有一个人要赴死。
而他,是最佳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