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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1 / 2)

林鱼回到国公府后不久便被秦氏叫了过去。

这位中年贵妇身穿缂丝长衫,盘腿坐在罗汉床上,询问她荣时操持顾家丧事的情况。

林鱼眼前似乎还有顾揽月的眸光残留,这让她从心底感到厌恶起来,有些不悦,连带着有些烦躁。

你们倒是亲生母子,你想了解情况怎么不问他,偏要在我这里打探,我若说的少了你不满意,若说的多了透露出荣时不想透露的,他岂不怨我?

以前的她可能有点畏惧这个婆母,但现在倒也罢了,她清楚这不过是个色厉内刃,外强中干的女人,面对当初离心的丈夫和现在渐行渐远的儿子,无能为力,于是只好把架势尽量摆起来维持表面的尊严,外表越强势内里便越虚弱。

荣时对秦氏的表面孝顺和当初对林鱼的表面恩爱一样滴水不漏,却又让人窒息。在荣时心里这个母亲的位置远远比不上已经死去的顾清和。

以至于秦氏想知道这个儿子的情况却无法直接问他,反而要拐弯抹角的在不喜欢的儿媳这里打探。

林鱼斟酌了一下,不咸不淡的道:“三爷办理丧事也算有经验了,调理自如。”

只一句话便叫秦氏变了脸色,荣时办的前两次丧事是父亲和大哥的,她失去了她最骄傲的丈夫和最得意的长子。

这个林鱼失了忆嘴巴倒是厉害了,说扎人心窝就扎人心窝。

秦氏对这回答很不满:“丈夫在顾家忙前忙后差不多半个月,你不说对他从旁协助,却对他不管不问,哪有这样为rén • qī的?”

来了,又来了,顾揽月对我不怀好意,她爹死了,我何必那么热情?

林鱼现在倒也不觉得委屈,只觉得有些可笑,她懒得辩论,干脆双手一摊,任由秦氏处置。

秦氏轻轻咳嗽一声,她身边一个瘦脸婆子便道:“夫人,您嫁入国公府三四年,也未添上一儿半女,如今失了忆,多有不便,太太的意思,是添些人服侍三爷,你看如何?”

这是陈妈妈,秦氏这两年喜欢的一个老货,她来之前红烛特意提醒她,这个人不好相与。

林鱼抬头看向屏风后,花影斑驳似有美人移动,她心底冷笑,绕了这么大圈子,原来是为这个。

她淡笑:“任凭太太安排。”

屏风后香风吹拂,娉娉袅袅走出四个女子,大眼瞧去白净又安分。

“既然是给荣时选人,你便也参谋参谋,这人都是国公府用惯的,知根知底,手脚利落……”

林鱼听她啰嗦着介绍这四人的身份,内心一片空茫。

往孩子房里放人,是家中长辈的常见操作,对儿媳的伤害倒不仅是情感上的,还有价值认同上的——仿佛你这个媳妇没当好,所以需要额外增补似的。

她现在已不会受伤,只是觉得可悲。

“你看哪两个好?”

林鱼学聪明了,秦氏的问题一律不直接回答:“干脆都收了吧,等三爷明日回来自己挑。”

秦氏嘴角微抿:“你倒是激灵”

林鱼照单全收:“谢婆母夸赞。”

她又说:“您这样做,荣时不会搭理的。”

林鱼瞅着秦氏,语气中带着嘲讽:“您会不了解自己肚里爬出的孩子?不用点手段,他怎么会听话。您当心好事办不成反气着了自己。”

秦氏看着林鱼,脸上的肉都要塌了。

林鱼把这四个女子带回萱玉堂,自己去睡午觉。四个红颜少女面面相觑,却也不敢轻举妄动,眼瞅着林鱼在里头高卧,只得默默等在外面。

三夫人虽然出身不显,但好歹管家管了两年,便是如今失忆了,也余威犹在,她们无论是否当成妾,日后都得听她调派,所以还是老实些好。

林鱼这一睡睡到了日薄西山,她看看天色,估计着荣时该回来了,便带着人来到竹楼。四个美女是大户人家的奴婢,按道理该比她这乡村出身的夫人性子更大,可被林鱼扔在外堂喝了一下午冷茶,气焰自然低了下去,现在跟在林鱼身后,表面上都俯首帖耳。

竹楼位置不大,地势却高,远望去凤尾森森,翠叶萧萧,颇有清寒之意。

门内守着一个小厮,见了她似乎有点意外,但还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三爷回来了?”

“三爷歇下了。”

这个时辰睡了?林鱼回头看天,太阳还挂在墙上。

这小厮是个嘴笨的,林鱼再问,他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林鱼心想荣时大概是故意的,这样的人守门,竹楼的秘密一点都不会泄露出来。

她看看身后巴巴等着召见的四个美女,心里又是一阵烦躁,正僵持,便见长青从楼上下来,小步跑着给林鱼问安。

“有劳夫人跑着一趟,三爷刚睡下。”

他对林鱼毕恭毕敬。

亲随是主子的另一张面孔,他们的态度往往代表主子的态度。长青的恭谨让四女敬俱,她们敏感的认识到萱玉堂并不好进。

“三爷不许人靠近,小人不是故意挡驾,还望夫人容量。”

林鱼本自纠结,听他这么说立即松了口气。

“那我就不打扰了,”林鱼挥手指指那四个美女:“这是太太精心选了伺候三爷的,人我就给你送来了。”

林鱼说完拂袖走人,任凭长青在那儿头大。

荣时卧在榻上盖了一层薄被,额头上微微发汗,颊上还有病态潮红,病中睡不安稳,来回几次辗转,眼前影影绰绰还是顾清和灵堂上的白光。

顾清和对他非常严厉,他能力出众,他便对他有常人莫及的高要求。他也从不吝啬对他赞美,告诉他他有多么出色。

荣时其实很少见到先国公,他的父亲。父亲对兄长寄予厚望,亲身教导,寄托了浓重的人生期许,对西园姨娘所生的二哥格外慈爱,用完了自己为数不多的柔情。

他呢?

等他略微长大一点才知道秦氏急需用自己来拉回丈夫的心——然而他并未能发挥这个作用,因此不得不承受母亲的怨怼。

他在偌大国公府里时常会觉得迷茫,那种世界很大却不知自己该何处安放的迷茫。

遇到顾清和是他最幸运的事——然而父亲聘请他来的初衷,是为了跟母亲置气。你拿着身份高压这个贬那个,我偏找个以婢为妻的男人教你儿子。

荣时知道秦氏会因此而更怨他,却依然固执的跟随了顾清和。

那个时候,他佩服这种离经叛道,豁的出去的狠人。

“我们会联手缔造一个传奇”

这句话点燃了他的心,让他从家事的泥沼中抽出身来,对未来充满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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