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画醒来的时候,屋里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她睡的很舒服,头枕软硬合适,带着一丝温热,她转了个身,脸撞到到什么东西上,冰冰凉凉的。
她伸手去摸,触感滑润,像是很多玉石排成一排,她一个一个摸过去,直到胳膊绕了一圈她才反应过来,她箍在了一方劲腰上,而她头下枕着的,是男人粗壮的大腿。
脸倏的熟了个透,兰画猛然抽回胳膊,却被一双大手扣住,男人温热的气息从头上洒下来,“主动投怀送抱就罢了,还乱摸?”
凉薄的声音如鬼魅般,兰画心中一悚,所以,她在江湛怀里睡了半夜?
昨晚她一个人回到归晴苑,又困又怕,强撑着眼皮不敢阖眼,后来江湛进来,没搭两句话,她就睡着了。
她的心可真大呀。
兰画下意识想逃离,她手脚并用的在他宽大的怀抱里扑腾几下,没爬起来,最后一只大手稳稳撑住了她的腰。
借力坐直身子后,兰画慌忙从他怀里窜出来,默默隔开了两人的距离。
夜色里,听到男人轻轻的“嘶”了一下,而后传来骨节“卡兹”作响声。
兰画紧紧抱着身子,警惕道:“你想做什么?”
呵,江湛冷笑,“真没良心。”
兰画这才反应过来,应该是长时间维持一种姿势,身子麻木,他这才活动骨节。
感谢的话说不出口,兰画仗着夜色黑漆,默默的当个隐身人,谁知她肚腹忽然“咕噜”响了一声,在寂静的室内,存在感很强。
“肚子饿?”江湛语音里掩不住戏嘲。
兰画心里发窘,在祖母床边一天一夜,她只顾着伤心,一口都吃不下去,这会睡了一觉,肚子倒真的饿了。
但听到江湛嘲弄的口气,她心里很不爽,恼道:“不要你管。”
可惜她气若游丝,说出口的话软绵无力,像生病的小奶猫。突然江湛站起了身子,下一刻一双遒劲有力的臂膀将她腾空抱起,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就落到男人健壮的胸怀。
“江湛,你在做什么?”依然是毫无威慑力的愤怒。
“像小时候一样,带你去膳房找吃的。”说话间,江湛已抱着兰画走到室外。
记忆纷涌而至,兰画想起那时,她刚被接到太夫人的院子住,彼时江湛也住在那里,因着臭水沟的阴影还在,她晚上也寸步不离江湛,祖母没有办法,念他们还小,就让二人同睡在一张床上。
太夫人小厨房饭菜寡淡,兰画又正处在疯长身体的年龄,半夜常常被饿醒,肚子咕噜噜的响,每到这时,江湛就会背着她,到王府膳房找好吃的,待她吃饱喝足,再把她背回来。
那一段披星戴月偷偷觅食的时光,是她成长过程中最直击心房的温暖,后来江湛进宫,不管变得多么冷淡,只要想起趴在他背上的踏实感,兰画都甘愿为他付出一切。
她上一辈子把他当成唯一的依赖,心甘情愿没名没分的跟着他,只是她没想过人是会变的,进宫之后,江湛已经不再是那个陪她走过少小时光的逸之哥哥。
后来,他变得薄情而危险,对她没有温情,只有视为禁脔的占有欲。
想到此,兰画用软绵的手去推他,“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男人的胸膛如铜墙铁壁,岿然不动,他仿佛没听见她的反抗,大阔步往前走。
誉王府的膳房离归晴苑不远,周围有几座独门小院,是有头有脸的下人住的地方。
此时正值夜深,通往膳房的路静悄悄的,兰画窝在江湛怀里,耳边只有他清浅的呼吸,她个头不低,身上也有二两肉,江湛抱着她走的飞快,没有一丝喘息,这个男人,像魔鬼一样有精力。
经过一栋讲究的小院,忽听里面传来女人的娇嗔,语音亲昵中带着欲拒还迎。
忽而又传来男人凶狠的声音,“今天老子就让你尝尝苦头,耐不住寂寞的娘们,早就提醒你江湛那阎王回来了,咱们避着点,谁知你竟连这几天都等不了。”
接着便传来女人凄惨的求饶声。
江湛不自觉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兰画脸羞的仿佛要滴血,不用想都知道一墙之隔的地方上演怎样的山崩地裂。
几息之后,男人的凶狠全化成了绕指柔,粗喘着喊道:“奴才的宝贝王妃,你可真是个迷人的老妖精。”
“滚,老娘是小妖精。”
不堪入耳的声音落在身后,但是最后的对话却清晰印在兰画的脑中,她猛然抬眼,声音微微颤抖,“是王妃?”
江湛面上波澜不惊,滚了滚喉结,缓缓“嗯”了一声。
兰画眼睛倏然放大,不敢置信的睁圆了眼睛,“那可是你的母亲,你怎么一点也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