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湛身形高大,坐到兰画对面后,在她面前投下一片阴影,她低垂臻首,敛着眼睫,还在拨弄茶罐里的叶芽,没有回江湛的话。
从她有记忆起,就是誉王府的义女,对骨血亲人没有概念,可是她曾孕育过一个小生命,感受过骨肉相连的奇妙,所以骨亲当然重要,只是她不想谈这个话题。
江湛颇有耐心的盯着兰画,不想错过她的任何表情,也期待答案。
看二人陷入僵持,萧太后接话,“画画是个女子,独自一个人在世上多艰难,如果身边有个亲人自然是好的,不过除了骨血之亲,这世上还有一种亲密关系更可贵。”
兰画抬头,好奇道:“什么关系?”
丽嘉
太后笑笑,“等你嫁人自然就懂了。”
兰画一下就知道太后说的是什么了,她复又低头,这种关系她更不奢望。
江湛的眼睛一直没离开过兰画。
虽然是自己的宫殿,萧太后竟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她站起身,道:“我午后礼佛的时间到了,画画帮我招待湛儿用茶。”
说完,她带着宫人们走了出去。
殿内瞬间归寂,只余茶汤沸腾的咕噜声,兰画取过木勺,撇去茶鼎表层的浮沫,将清澄的茶汤舀进青花瓷盖碗。她雪缎的袖口微向上捋起,露出一段藕白色的皓腕,氤氲在袅袅雾气里,仿佛能掐出水来。
江湛干咽了一下嗓子,喉结跟着滚了滚,昨夜这截手腕灵巧的箍在他的脖颈,软肉像游蛇钻进衣领到处乱撞,他浑身的血管几近爆裂。
他想占有她,从来没有动摇过。
即便是用了点手段,隐瞒了她的身世,他会给她比骨血更亲密的关系,给她很多很多的爱,多到血肉亲情都可以忽略不计。
他坚信自己可以做到。只要尽快让襄王带着宫惟回北楚。
宫惟的人见过朱桓,再结合宫惟今日的表现,他一定知道兰画就是自己要找的妹妹,还不知道这个疯子接下来会做什么,兰画现下只有待在寿延宫才是最安全的。
故而今日在朝堂,他没有心思和襄王周旋,直接亮出了南堰的底线。
两国商贸同时降价两成,看是南堰退了一步,其实北楚也退了,以北楚现在强大,可以随意拿捏不成器的南堰皇室,若同意降价,实则是进一步开放了两国边贸,如此至少可以维持微妙的对等关系。
这件事他有私心,亦是识时务。
江湛尚在思忖,兰画已把沏好的茶汤推到他的面前,而后坐在对面的蒲团上,为自己舀了一碗。
“住在这里习惯么?”江湛明知故问。
兰画抱着手里的茶碗,垂眸点了点头,“太后很好相处。”
昨夜的凶险惊魂,今日却能安然坐在这里品茶,兰画咕咚咽下口中的茶水,心尖一软,小声道:“谢谢。”
江湛一怔,漆黑的眸子定在她瓷白的小脸上。
兰画被他盯的不自在,掀起小扇子般的长睫,不安道:“我说错什么了?”
江湛眸光凝了凝,落在沸腾的茶水上,“我希望有一天你习惯我的帮助,就像习惯喝水吃饭,不必说谢。”
兰画面色一松,嗡嗡的“哦”了一声,又灌了自己一口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