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他会见赵贵家的,原来他已经知道这事了。
当时王氏不适,她不好意思去打扰,又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心想从前王府出事就是自庄子上闹起来的,因此不敢怠慢,匆匆带人赶了过去。
庄稼汉打起仗来不含糊,都是真刀实枪。幸好沈虞几年前见多了这种事,三言两语就将几个带头闹事的给吓住了,因卫王如今是储君的不二人选,闹事的人本也是因为喝多了酒才言语争执一时兴起,酒醒后见王府的世子妃都过来了,当即跪在地上哭着喊着悔过,沈虞罚过示众后便离开了,并没有被冲撞。
虽说当初她是主动替嫁,在王府里看不起她的人不少,可在乡下的庄子里大家都看的是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哪里有心情去管王府里主子爷们娶了谁?只要当下不变天还能种地便皆大欢喜了。
但李循显然不会想这么多。
他自然觉着是那赵贵家的有意给沈虞下绊子,将她好生的责备了一顿,又罚了三个月的月例,吓得赵贵家的刚刚见了沈虞都绕着道走。
沈虞闻言后愣了愣,才后知后觉自己当时似乎有些莽撞了,差点给李循招来麻烦,怪不得他会生气,原来是因为这件事。
“多谢世子提醒,此事是妾身事先思虑不周,往后一定会注意。”她歉疚道。
“嗯。”
李循表情平淡地应了一声,抬眼间沈虞咬着唇还立在原地,两只纤细的手胡乱地揉着腰间的系带,心情忽然就有些愉悦。
“去沏杯茶来。”
“……是。”沈虞怔了一下,老老实实地去耳房给他沏茶。
茶端过来,李循先揭开盖子闻了闻味道,才仰头喝了一口。
“你那日做的那个……什么粥,味道还不错,去做一碗端过来。”李循又道。
女孩儿那双黑白分明的杏眼就忽地一亮,眼波流转,“世子觉得那粥好喝?”
说话间她往前凑了凑,身上清甜的幽香就传了过来。
李循好一会儿才淡淡地说:“差强人意,主要是我现在饿了——你赶紧去。”
沈虞就有些失望,闷闷地应了一声,转身去了膳房。
膳房中,青竹给了里头的妈妈们一把银子去吃酒,帮沈虞在一边料理鸡肉。
沈虞猜李循说的那碗粥应当是那日她做的鸡肉粥。
“世子妃是不是很喜欢做饭呀,奴婢看世子妃还会做一些没见过的吃食,就比如这鸡肉粥,长安可不常见,府里也大多是和粳米粥和鱼片粥。”
沈虞舀了一勺鸡汤浇在淘洗好的米中,将砂锅放在了灶上。
火光映在她的脸上,好似她的肌肤是透明的一般莹白细腻。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笑着轻声道:“在家中时,闲来无事跟着厨娘学的。”
青竹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兴奋道:“那世子妃可真是厉害呢,奴婢就怎么也学不会,娘总说奴婢笨得不像个伺候人的丫头,再这么懒惰下去,只怕主人家就该将奴婢转卖了……奴婢当时可吓死了,嘿嘿,幸好遇见的是世子妃……对了对了,世子妃做的酥油泡螺最好吃啦……”
沈虞忍不住随她弯着唇笑,眼前的火光“嘶嘶”的跳跃,看着看着,不知想到什么,她漆黑的眼珠却仿佛蒙尘一般渐渐黯淡下来。
回忆回到从前。
她自然是不爱庖厨的。
做衣裳、绣花,甚至规规矩矩地呆在院子整日围着一个男人转,为他喜为他忧,她从来没有体会过,若不是嫁给了李循,她还不知,原来闺阁女子看似光鲜亮丽的生活会如此繁复操劳。
在祖父身边的时候,祖父教她读书,识字。
在大哥身边的时候,大哥教她吹箫弹琴,下棋作画。
母亲不爱管她,她也不必被迫着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也从未有人强求她一定要学着嫁人生子,做个勤俭持家、大气稳重的新妇子。
那时候,她多自在啊。